眼分明都是笑得盡歡。
丁姀的臉孔燒地烘烘發熱,低垂著頭不敢看人。見她扭捏的樣子,惹得眾人又是好一陣大笑。
二太太忙道:“姑娘千萬別編排她,她這個人一本正經的,盡少了姑娘家的一絲靈氣,玩笑不得。若要哄那小孩子玩玩倒是可以的,就不知道親家省不省心把人交到她手裡去,若要磕著摔著了,她就是割塊肉下來也賠不起呀!”
趙大太太樂呵呵地:“不怕不怕,那孩子家誰人不是磕磕碰碰的。在明州的普通人家就有這麼句話,叫做‘磕磕長長,不磕不長”,意思就是孩子要想長得好,那就得吃些皮肉痛的。不礙事不礙事……”
二太太不好再推據,朝丁姀使了使顏色,丁姀便道:“小姀手腳笨,若真有不周到之處,各位姐姐們可要即時告訴了我。”
紫萍忙笑:“咱們太太都開口了,小姐您就放手去吧!來,就跟奴婢去吧……”說著就拽著她走了,連二太太都不及送出門去。
還從來時的遊廊更往裡探,過儀門後便是兩邊丈高赤紅圍牆的夾弄,翠綠的琉璃瓦上垂落嫩得流水的枝條。她一路走得急,也認不出是什麼,只看到幾十支一捧垂掛,間開著幾朵粉藍粉藍的花,叫不出什麼名字來。依著圍牆腳下,是用青磚砌出來的半米寬花壇,長長地一路延伸過去,裡頭載著石榴樹,石榴樹下又栽有瓜子楊,瓜子楊下一溜蘭花排開,連成一片,彷彿是一路的林廕庇天。
正在感嘆時,紫萍帶著她又一轉,從圍牆朝東開的一扇角門裡走了進去,只見是一片同樣用青磚搭砌成的及膝花壇,又是石榴又是櫻桃,形形色色的花樹應接不暇,看得她滿眼的綠色粉色,都分不出什麼是什麼了。
正氣喘吁吁地跟著紫萍停下腳步,便見正對整座花園的,是幢烏青色的大屋子。迴廊下飄揚的燈籠穗子,極新油的桃符在落日下散著一縷一縷的紅光。
大概是她眼暈了,竟然瞧見晴兒坐在燈籠底下正跟個小丫鬟剝瓜子吃。
“咳咳咳……”紫萍嗆了兩聲,正色道,“好呀,可讓我給逮著了,你們不照顧小爺,一個個都坐這裡吃瓜子呢?等七爺回來我就告訴去!”
晴兒打眼過來,笑得紅唇闔不攏:“去吧去吧,七爺就快回來了呢!”
一聽舒七爺會來,丁姀便忍不住退了一小步,自己也弄不清楚在忐忑什麼,只是本能地想逃離似地。眼前一幕幕的擦肩而過接踵而至,只聽到聲音卻不及緣面,她曾無數次午夜睡不著的時候,想象過他的容顏。可是……見面卻是另當別論了,況且她是外家的小姐,這不合禮制。
晴兒越過紫萍肩頭,眼睛一亮,立馬兜起手裡的絹帕就下了臺階過來:“喲,是丁家八小姐,不是說才過來的嗎?奴婢還想會在前頭多坐一會兒呢!”
紫萍眉梢一挑:“吃那瓜子也不叫我,素日白想著你們了。”
“呸,你手裡還藏著多少好東西呢,還來眼紅這幾粒瓜子。再說了,這瓜子是給小爺剝的,咱們容易麼!”晴兒覷她一眼,奚落道。開啟手裡的絹帕,原來兜起來的俱是金褐色的瓜子瓤,足有滿滿一把可以抓。
看來照顧這舒淳還不是什麼輕鬆的事情,看他吃東西的挑勁都忍不住讓她皺起了眉。在她眼裡,孩子還是動手能力強一些比較好。
紫萍開始打哈哈,揮著把晴兒手裡的帕子又給包了起來:“知道小爺想八小姐,八小姐就馬不停蹄地來了。可怎麼八小姐到了,卻不見小爺的影兒了呢?”
“爺在那兒呢!”晴兒背後,一直站在燈籠下看著這邊的紅線伸手指了指靠近圍牆的花壇,一株碩大的櫻花樹,底下一圈金色虞美人,金粉相應,分外奪人眼球。
兩個人目光搜尋了一番,半個人影也沒有。紫萍叉起腰:“好你個紅線,敢糊弄八小姐!”
紅線瞪大眼睛:“沒有嗎?剛才還在那兒玩捉蟲子呢……”說罷就拎著裙子下來了。
幾個人都湊到花壇邊,繞著花壇找了一圈,才發現淳哥兒靠在花壇壁上睡著了。抿著小嘴,長睫烏黑,被夕陽塗上了一層耀目的粉金色。
“呀,怎麼睡著了?快,紅線,把披風去拿來……”晴兒忙道,一面把瓜子包好放在懷裡,伸手要去抱他。
丁姀趕緊把自己的氈帽披風解下,順勢蓋住淳哥兒的小身子,骨碌一卷就把人抱在了懷裡,溫聲道:“還是送屋裡去吧!”
幾個人連連點頭:“是是是,仔細著涼了。”於是都跟著丁姀進到了屋裡。
第一卷 第一百一十八章 銀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