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愉悅的神色,一臉無奈的搖了搖頭,玉手纖纖,把茶杯遞了過去。
帝弒天輕啖一口,笑道:“好茶。”
“這茶樹長於天啟境內的萬丈高山上,臨春抽了芽,馥香濃郁,沾襟可數日香氣不散,摘下後只取芽心最幼嫩部分,然後快馬加急運來,這途中要跑死好幾匹千里駿馬。”一聽王上喜歡,白天立刻輕快的解釋道。
他心裡明白王上因為王后的事兒心有鬱結,所以想找個輕鬆的話題,讓王上緩緩心情。
然而在聽到“天啟”兩個字的瞬間,帝弒天握著茶杯的手驟然緊縮,眸中哀傷盡露。
他並非是政務繁忙,將那小東西的事情拋之腦後了。而是,他自欺欺人的不去想,可是提及天啟,那小東西重傷憔悴的模樣,不知怎麼的,竟然在他腦海中生動的浮現出來。
秋水剪了的瞳,她的一雙眼睛很美麗,此刻卻闔了,長睫顫動,在眼底的青蔭裡投下一片迷離,無聲的彰顯著她的痛苦與無助。
櫻妝的唇,薄有顏色,比及往日,顯得蒼白了許多。靈動不復,狡黠難尋,有的,只是輕微的顫抖和害怕。
這樣的小東西,是他從來不曾見過的,也是最不願意見到的。
那副樣子,那副揮之不去的畫面,在清楚的控訴著他的罪行。薄唇吮動,似乎在低聲喃暱著一句。
【你沒有保護好我。】
你沒有保護好我!
你沒有保護好我…
簡簡單單的幾個字,猶如古老的咒語一般,久久縈繞,難以驅散。
帝弒天唇邊揚起一絲笑,月光拉了一抹在他臉上,瑩光素流,卻映不出深淺。
【先帝留下的禍端,雖然母后遲遲不肯說關於預言籤的事情,可是孤心裡明白,無風不起浪。天啟的兵力,如今已經掌握在南宮天瀾手中,加上這些年來‘老鬼’囤積的力量,孤不能大意抗衡。為了天澤百姓,孤沒有做好萬全準備之前,不能輕舉妄動。否則,將會有萬千百姓陷入水深火熱之中。所以並不是孤不想立刻去尋你,而是還不能離開天澤。小東西,你可明白?你可明白…】
儘管他明白他是身不由己,可是心,還是不住的抽痛著。
就好像成千上萬把小刀,在一瞬間,密密麻麻的刺入心臟。在他剛剛要痛到麻木的那一刻,長出了鋒利的倒勾,刺的他血肉模糊。
這一刻,原本剋制了的心神,便沒辦法再收斂……
白天自然注意到了帝弒天的神情變化,回頭一想適才的話語,立刻屈膝跪在地上,“奴才該死,王上恕罪。”
“孤說過,爾的罪,容後處置。”明明不過是清涼淡漠的語氣,卻溫醇如明月映水,只是在動聽的同時,又寒意徹骨。夾雜著淡淡的內力,卻讓他感覺快散架了一般。
側目四十五度角,狹長的丹鳳眼望向窗外。皓月當空,卻難以驅散夜的黑暗與寒意。
在這樣寧靜的夜色下,不管發生什麼,都依舊靜謐無聲。待日出,萬物清新,掃去塵埃與汙穢。事,早已結束,只是人,還是老樣子。
“準備好了嗎?”帝弒天淡淡的問道,眼神迷離,沒有焦距的望著窗外。
他並沒有具體的說明是什麼事兒,白天卻好似心有靈犀一般,忍著周身的壓力,畢恭畢敬的回答道:“回王上的話,一切已經準備就緒,只待魚兒上鉤,即可收網。”
“今晚似乎很有意思呢。”他笑了笑,語鋒微微一轉,面色肅然,“記住,孤不允許出絲毫差錯!否則,提頭來見!”一字一句,不是玩笑,更像是軍令狀一般。不是他無情,而是他實在等不及了。
明日,就是他等待的底線。所以今晚,必須一擊即中,明日他方可離去,去接那個小東西回來。
——他答應過她的。
“是,王上!”
……
不論人心如何,是非怎樣,自然不會對任何一個人厚此薄彼。月的清輝,在照耀著宮殿的同時,也普照著每一個陰暗之地。
火光跳躍著,發出“噼裡啪啦”的燃燒聲響,透過那炎烈的明黃,一個遍體鱗傷的男子逐漸顯現出來。
看著眼前這個有所不同的李獄典,梅用盡力氣搖了搖腦袋,試圖讓他的思緒更加清晰一些。
“梅,是我,竹,我來救你了!”竹雖然化了妝,不過眼神確難以掩飾。梅蘭竹菊相處經年,彼此間就算不是心有靈犀,也頗為熟稔。一個眼神辨認,足以。
“竹,你?你怎麼會進來?”吃了解毒丹,思維逐漸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