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殮了,大熱天的放不得。”說罷便小聲叫春瑛:“別在這裡礙手礙腳的了,還不快跟我回去?!”然後轉身迅速出了門。
春瑛看看小鬍子和墨涵,略一遲疑,匆匆說了句“你們多保重……”便跟著離開了,只是回到程家小院後,聽著對門隱約傳來的哭聲,她便覺得心情沉重。
看來當初馬嬸閒時的戲語果然成了真,那位頗受父親寵愛的胡二少,在父親死後真的被趕出了家門,而且聽起來,他的嫡兄還做得很絕。胡二少喪父喪母又身無分文,以後會怎麼樣呢?
程大娘擺弄著自家廳堂裡的花瓶擺設,回頭見春瑛在發呆,便拍了她的腦門一記:“呆站著做什麼?!快給我道巷口的茶葉鋪子買二兩芥片回來,要今年的新茶,別讓夥計拿舊年的哄你!”她從袖裡掏出一塊碎銀,想了想,又猶猶豫豫地多掏了一塊,道:“拿去,若有剩的,再買一包福仁回來,筍乾也要一些。”
春瑛疑惑地接過銀子,忍不住問:“大娘,你不是茶葉是金貴東西嗎?你從來不喝的,怎麼又要買它?還有福仁是什麼?筍乾……你是打算今晚拿它做菜?”
程大娘恨鐵不成鋼地戳了她腦門一記,罵道:“笨死了!我還以為你聰明瞭些,沒想到還是這麼笨!不知道福仁是什麼,你不會問茶葉鋪的夥計?筍乾當然是拿來泡茶了!”說罷又抿了抿髮鬢,帶著幾分羞意道:“我雖不吃泡茶,我們當家的卻極愛,看看日子,他也差不多該回來了,頂多不過十天半月,早些買了,他回來也有得吃。我兄弟家裡那罐是雨前龍井,說是舊年一個客商送的,只有貴客上門才沏,總不能拿來家常吃……”
春瑛看著她前所未有的嬌羞模樣,暗暗打了個冷戰,支唔著應了聲,便匆匆出門了,到了巷口的茶葉鋪子一問,那五錢銀子不過勉強買得二兩芥片,再多十來粒福仁,卻是福建出的橄欖仁,也是時下人家拿來泡茶用的。春瑛看著那夥計稱量,嚴加審查,又好說歹說,才多買了一小把筍乾。
看著手裡的三個小紙包,她有些想象不出,筍乾怎麼能拿來泡茶?她本以為自己已經很瞭解這個時代了,沒想到奇怪的事還多得很。
回到巷中時,已經時近午時,春瑛正盤算著是勸程大娘回石掌櫃處吃午飯,還是就近在她自己家裡解決,卻聽到前頭一片喧譁,似乎有好幾個男子在那裡呼喝,當中夾雜著墨涵的哭喊聲。
她忙加快了腳步趕過去,正好遇到幾個男子押著墨涵出來,後者猶自掙扎不休,還不停地回頭喊“二少爺”。一個腰間繫著白腰帶的老人板著臉跟在後頭,不停地出聲訓斥他“不成體統”,回頭望向院門方向,卻帶了幾分嘲諷的笑意:“你的主子是老夫人、老爺、夫人和少爺,已被逐出家門的不孝子孫,不配做你的主子!”
小鬍子站在門邊,幽幽地看著他,雙眼黑得象兩汪深潭,叫人看了不寒而慄。那老人似乎有些不自在,還硬挺著脖子道:“二爺,不是老奴不給你面子,實在是你的所作所為不是為人子該做的,老奴也是看不慣而已。你如今有吃有穿有地方住,已經是老爺的仁慈了,你可別不知好歹!”說罷望了望他身後:“杜鵑只是個丫頭,又是犯了大錯的,後事用不著講究,隨便拿張席子捲了送道城外燒化……”
不等他說完,小鬍子便忽然衝上來揪住他的衣襟,嘶啞著聲音道:“你再說一遍?!”目光中帶著一絲瘋狂,就象是一根繃緊的鋼絲,再多一份力,就要繃斷了。
那老人吞了吞口水,縮起了腦袋,不敢再說什麼,過了好一會兒,小鬍子才略鬆了鬆手,老人忙趁勢脫身,揮手示意手下快將墨涵押走,見墨涵嚷得厲害,索性命人捆了他走人。
小鬍子什麼話都沒說,就這樣站在巷子中央,望著他們遠去。春瑛站在邊上,幾次想要開口,都說不出話來。程家院子的門悄悄開了條縫,程大娘露出半邊臉,朝她使了個眼色,便迅速縮回腦袋。春瑛遲疑著走過去進了門,差點沒被立刻關上門的門板砸中。
院中除了程大娘,還多了兩個陌生的婦人,但程大娘沒介紹他們的身份,只是埋怨道:“你跑到天邊去買了?咋花了這麼長時間?!方才真是嚇死人了,那胡家的人真夠囂張的,好歹是胡老爺子的親骨肉,老人屍骨未寒,便做出這種事來,他們家遲早要遭報應!”說罷又奪過茶包,開啟看了看,一邊進門,一邊猶在數落:“怎的只有這麼少?!說你笨你還不服氣,上回我買了一大包茶葉,也不過花了二錢銀子,這芥片能貴到哪裡去?!還有這筍乾,一看就知道是便宜貨,叫人怎麼吃?!這福仁也不夠香……”又向那兩名婦人吐苦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