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茶杯蒙上一半的不白之冤,索性讓我來喝,我這樣伸手捋袖喝了茶壺裡剩餘的茶水,若結果是與老老頭一樣的反應,便能說明老老頭喝下的那杯茶早在我接手時已有了問題,可還了我清白。
而且,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這手腳確是雲老頭所做,那麼他無非是想陷害太子伯伯,讓自己有“轉正”的機會,眼下在太子還是太子的情況下,直取老老頭性命並非上上之策,所以,或許這手腳,不致於會致人性命。我說的是如果,我說的是或許,這一切都只是我的推測,在我起身跑向茶几時候的推測。而如今,我已沒有了思考的能力,在陷入昏迷前,只是忽然想到了曦嵐,失憶前一身白衣的曦嵐,縱情山水猶如仙謫般飄然出塵的曦嵐。
這一次昏迷,沒有任何意識,也沒有夢境,沒有黑暗,更沒有找到回家的路,哪怕只是用靈魂遠遠地看著爸爸媽媽姐姐的機會也沒有。再醒來的時候,是被某樣東西扎得痛醒的。
“痛……”忍不住呻吟,聽到自己破碎的聲音,忒熟的一幕了。費力睜眼,觸目所及也挺熟悉的,我還在醉月宮,幸好幸好。
“你醒了。”很平靜又帶著些不屑的聲音。或者不是不屑,說是不滿更合適一些。
“呃……小破孩?”聲音聽起來依舊沙沙啞啞外加有氣無力的,天吶,怎麼是小破孩?費力環視一圈,除了小破孩,竟然沒有旁人了,連夭夭都不在。
“你有沒有搞錯啊,我是神醫,神醫懂不,這才救了你的命,你就不能說句好聽的感激的?”他憤而起身,指著我大聲道,手裡赫然捏著枚細細長長的銀針。
救我的命?我盯著那枚銀針眨巴了幾下眼睛,然後費力地低頭看自己,驚見自己天寒地凍的光著膀子露著脖子,手臂胳博上還插滿了密密的銀針。
“啊……”我慘叫,由於力氣不足水份不足聽起來不怎麼悽慘,伸手扯住被子想蓋住自己,卻發現自己拖不動厚厚的大被子。抬眼瞪向小破孩,哀怨地發現自己被賺便宜了。
“你那是什麼眼神啊?我在救人,懂不?別出聲別亂動別影響我,免得呆會兒針又扎歪了。”這小子一屁股在床沿坐下,舉著那枚銀針在我胸前上方遊移,似在找位子下手。
又扎歪?天吶,什麼狗屁神醫,我剛才被痛醒,不會也是因為這死小孩扎錯地方了吧?天吶,簡直一男版容嬤嬤,還是頂著“神醫”光環的容嬤嬤嘛!我兩眼一黑,自己慪氣慪得氣暈了過去。
再醒來的時候一切恢復了正常,小破孩不見了,夭夭兩腳趴上床沿用舌頭滿臉舔著我,房門開著,門外站著王安與衍兒,讓我恍然以為小破孩只是我夢裡一個跑龍套的。
“夭夭!”我不得不出聲,臉上這粘粘溼溼的感覺快要讓我崩潰了。
“公主!”伴著一男一女的兩聲驚呼,還有夭夭的一聲幾欲將我耳朵震聾的驚天大吼!
“公主醒了,公主醒了……”整個醉月宮都鬧騰起來,只怕再過幾分鐘,整個皇宮也會鬧騰起來。
“皇上怎麼樣了?”我還躺在醉月宮裡,沒在天牢裡醒來,我的問題應該已經不是問題了吧?不知老老頭現在怎麼樣了?端看王安和衍兒的穿著,老老頭應該還健在吧,只不知醒了沒有。
“回公主,皇上龍體初愈,已無大礙。”
啊?沒道理啊,老老頭竟比我還早醒來麼?哭,難道是因為那茶水我喝得比較多?
“今天是什麼日子了?”神吶,可別俺一睡又是幾月啊,青春是不能這樣虛度的。
“正月廿二,公主暈迷了七天,總算是醒過來了,謝天謝地。”難得王安的回答裡還帶了個人感情色彩的東西在裡面,太難得了。
“後來怎麼樣了?”我擔心的是太子伯伯現在的處境。
“太子殿下被廢,如今已遷至北宮。”
這麼快,事情就已經核查清楚了麼?忽然想起,在修若,刑罰與財政向來由雲老頭兼管,此次太子涉嫌“弒君”,落到了雲老頭的手裡,又豈有翻身的機會?歷來帝王們最忌諱的便是謀權篡位,在自己的生命面對強大的威脅的時候,在滔天的權勢面前,有時候親情是很渺小的。而北宮,其實就是冷宮,又不同於傳統意義上的冷宮,北宮裡住著的,不僅有失寵失德的後宮女子,還有犯事有罪的皇室男子。唯有一點,住進了冷宮,東山再起的希望就約等於零了。
或許,太子會這麼快被廢,或者說這事這麼快就有了結果,不只是因為元宵家宴那一出,從我回來修若便隱隱感到,老老頭的病重,是另有玄機的,前有預兆,後又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