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為自己是龍曜人,地地道道的龍曜人,雖然現在知道了自己的身分,但人總會念舊,總會有故鄉情結。這是一種本能,由不得自己控制,若有一個人能自由控制這些感情,那麼他已經偏離本真的自己太遠了。”
我娓娓道來,搬的是人之常情與大道理,很標準的答案。他靜靜聽著我說話,並不說一個字。我低頭笑笑,繼續道:“至於龍曜王,那時候他是君我是臣,以臣子的眼光來看,他是一位明君。”
“不以臣子的眼光來看呢?”
“呃?”啥叫不以臣子的眼光?我抬眼看向老老頭,卻看不清他眼裡的神色,只得訕訕道,“之前送來的盟書有寫什麼麼?”
當初狐狸有說什麼盟書他已另派人送至修若,而且我暫時不回修若都沒關係,應該有提到我的事吧?也不知那隻色狐狸說的啥,鬱悶。我看著他,可是他卻一言不發,臉上似笑非笑。我摸了摸自己的腦袋,想到狐狸,心中一片柔軟,嘴角不自覺地彎起,道:“不以臣子的眼光,他只是月兒喜歡的人。”
許是沒料到我會如此坦白,他看著我的眼裡驟然有抹光彩劃過,然後恢復深沉難測,一字一字又輕又緩道:“丫頭覺得他好在哪?”
我笑笑,坦然道:“或許一個人在別人眼裡並不好,但在喜歡他的那個人眼裡,更多時候缺點也是優點,或者缺點也變得可愛。他明知我女扮男裝是個假冒的宰相卻沒有點破,任我為之,或許在別人眼裡他是另有所圖,但在我的心裡,是包容,更是一種平等與認可。他同意我出使去天青,或許在別人眼裡是將我置於險境,是舍我顧家國,但在我的心裡,這是一種信任。”
“或許別人眼中看到的,”他話說一半,輕咳起來,我忙上前扶了他半躺起身,伸手替他順了順氣,好半晌他才平靜下來,方繼續緩緩說道,“才是事實真相。”
我轉而跪在床跟前,微垂著眼在心裡想了下,抬眼直言道:“皇爺爺說得是。或許他該是一早知道我的身份,才會在發現我是女兒身時不予揭穿;或許從始至終,他都想從我身上探知那些秘密那些傳聞,或許他對我的好,是另有目的別有企圖。可是誰又不是呢?或者起初不是,在知我身份聽聞那些傳聞之後,多少都會讓人有些不一樣的想法與考慮。若是註定有些宿命逃不脫,註定有些事情避無可避,選擇的時候我依然會選擇那個我愛的人。而且我知道,他在做某些事做某些決定的時候,總還是會將我列入他的考慮範圍,儘可能的不去傷害我。能為我放棄一切的人固然讓我感動,可我更喜歡那個一直堅定並清楚自己要什麼不妥協求兩全的人。”
“月兒不知當初父王為何不同意我與龍曜王的婚事,不然月兒這時候或許已為人婦。可是能來修若,認了皇爺爺皇奶奶,知道這世上,除了哥哥與父王,月兒還有這麼多至親的人,月兒心中亦是歡喜與感激的。只是皇爺爺,若前方的戰事真能如願,到時三分天下三國鼎立,皇爺爺能否滿足月兒這小小心願?”
我話音未落,便見陳壽躬著身進來,行至我身邊,卻是對著龍床上的老老頭恭敬道:“皇上,太子殿下前來請安,並說有要事啟奏。”
老老頭聞言,一時沒有說話,只看著我,眼神矍爍,似還帶著絲謀算。他不說話,我也不能說些什麼,陳壽更是不開口了。三人靜靜地保持原來的姿勢,我想著現在這情況的詭異之處,愈發堅定自己心中的猜測了。
很久很久之後,老老頭開口,聲音蒼老而低沉,字字輕緩:“就說朕又睡下了,丫頭你去回話,讓他有事由你代為轉告朕。”
“是。”我起身,心中雖有疑問,還是神色平靜地對著龍床上的老老頭微彎了彎身,便朝外走去。
老老頭的寢宮很大,從龍床跟前到寢宮宮門是一段不小的距離,此刻愈發覺得路遠,竟似走了很久,才終於走到宮門處。我深吸一口氣,微笑著緩緩踱步走出宮門,果見太子伯伯站在寢宮外,一襲杏黃龍紋長袍,身形修長,自有一股儒雅華貴的氣質。他本微垂著眼,似在靜思,又似在冥想,聞聲抬頭,見到我的剎那,眼裡明顯閃過一抹困惑與微疑。
“月兒給太子伯伯請安。”我假裝什麼都不知,微笑行禮道。
“是月兒啊,父皇呢?”他也恢復一貫的溫和平靜,微笑道。
“皇爺爺睡下休息了,月兒擔心太子伯伯時間久了等得心急,所以就來回個話。若是太子伯伯除了請安之外還有事,不妨告訴月兒,等皇爺爺醒了,月兒會第一時間代為轉告的。”
他聞言神色微變,笑容也有些掛不住。不過他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