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兩隻正躺在飛行船頂的氣囊上的懶蟲,往遠方游去。
162、友客鑫
列車在漫長的鐵軌上帶著點不安定的搖晃,一路狂奔。落日血紅地進入最初的地平線,帶來深沉的黑暗。
燈光斑斕在車廂的窗玻璃上,我看到自己蒼白的臉色及藍色的眼瞳在光裡面虛幻而單薄。
明洛來到艾斯米的那一天全城沸騰,浩浩蕩蕩的飛艇遮蔽了太陽,然後是鋪天蓋地的廣告傳單如最暴烈的大雪掩蓋了繁花之城。
飛艇上每架喇叭都拼命咆哮,“安,明洛來找你了,安你在哪裡?”
每一張印著各式商品宣傳廣告的傳單背面,都用中文寫著“吾愛安欣”。
事後明洛才告訴我,他把自己公司所有庫存的宣傳單都一咕嚕倒到艾斯米里。一想到艾斯米被廣告傳單包圍的場景,我就忍不住想笑。當明洛找到我時也是綠化協會出馬的時候,以明洛為首,在他身後各家以“An”為註冊名的公司都收到了鉅額罰款單。
明洛看到高得離譜的罰款單立刻跳腳跑到綠協去抗議,而綠協的第一反應是對他緊閉大門,抗議無效。
律師、國際法、威脅、詛咒,還我錢等一系列層出不窮的後續手段,揭開了明洛與綠協長達N個月虐戀情深的扯皮史。
“先前我不過在你們頭頂撒幾張糖果廣告單,結果你們這群吃人不吐骨頭的傢伙就把我的糖果公司罰到破產,害我準備上市的糖果計劃報銷了。現在你們是打算讓老子變成窮光蛋是不是,不就是撒幾張紙,而且紙的錢還是我出呢。”飆到綠協總部,當著綠協會長的面噴唾沫大聲咆哮。
綠協會長,被譽為艾斯米最忠誠的兒子的小綠樹先生戴著樹葉帽子,如一棵沒有感情的樹那麼公事公辦地說:“會長從不管舉報業務,你可以先把想抱怨的事寫成書面材料投到綠協舉報箱裡,有關部門會處理。”
所謂的有關部門,是哪個部門?
“你耍我啊,綠化協會根本就沒有舉報箱!而且有哪一條法律支援你們冰凍我公司的賬戶,然後把我銀行裡的資金搶到自己口袋裡,強盜。”
“黑道起家的公司竟然跑來跟我談法律?如果你真的那麼生氣可以揍我出氣,要錢,一毛沒有。”
小綠樹除了是艾斯米最忠誠的兒子外,他還是艾斯米史上第一摳門鬼。連執法隊大隊長都別想從他身上揩到一點油星,更別說外來的明洛。
綠化協會的鐵則就是,你的錢是大家的,大家的錢是綠協的。破壞無錯,罰款有理。
我一開始很擔心明洛會跟家裡的那小子處不來,後來才發現明洛把全部精力都拿去跟綠協會長大斗法。摳門鬼與大商人的鬥智鬥勇精彩紛呈,擼袖口互掐的劇碼天天上演。
我是該欣慰還是好笑,只是這段時間過得很熱鬧也很開心。
我發現家裡那小子對明洛的上躥下跳幾乎無動於衷。他還是老樣子,該鬧失蹤就失蹤,然後有時沒事有時又破破爛爛地回來。
只是偶爾發現他會在我笑時用一種很詭異的眼神注視我,帶著幾分審視幾分專注,還有那種不加掩飾的黑暗感。
而在某一天夜裡,我昏昏沉沉時突然感受到他溫暖的手指摸過我的嘴角,然後聽到他喃喃自語,那聲音比幕色下的河流還柔軟。“一開始你也是這樣笑的。”
一開始你也是這樣笑的。
再次睜開眼面對著尚有餘溫的床鋪及滿室陽光,我也伸手摸摸自己的唇邊,笑容自然綻開。原來他從來都沒忘記過一開始相遇時,我的笑臉。
像是一種縱容與默許,如果明洛能讓我笑他就可以容忍的那種讓步。我很奇怪他的態度,後來才想起曾經有過這樣一段啼笑皆非的日子。那時的他在黑道上活躍得要命,可能是男孩子都有成長想證明自己的那段時日。
也就是在那段日子裡,他突然強迫性地將所有能到手的東西硬塞給我,那種一定要試探出我想要什麼的目的直白到讓人發毛。說是噩夢也不為過,我不想再有一次被一堆寶石壓窒息的恐怖經歷,一萬冊珍貴絕版古書籍塞滿屋子的麻煩事也請遠離我吧。
後來他又很快就反應回來停止這種幼稚的舉動,把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給根本就不需要的人,真不像他會做的蠢事。其實早就發現才對,他沒法把陽光掬起來送給我,因為他手裡根本沒那玩意,而我要的跟陽光差不了多少。
現在用一種審視的態度看著明洛跟我,就像是那個幼稚少年的劇情加長版,把明洛當成哄我笑的工具,也虧他想得出來。他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