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頭髮。頭髮這事其實很可笑。彌賽亞既然被稱為神子,那容貌感覺應該和神萬分相似。既然他是銀白色的頭髮,那麼神當然也是。而擁有這種顏色頭髮的人,第三個就只有殤。開始我沒有這麼想,直到麥塔特隆出生。他和我的相似,似乎讓我坐實了這一點猜測。看來聖父聖子聖靈的故事,不是個謠傳。麥塔特隆他日成為天國宰相,掌握人界靈魂,彌賽亞掌管肉體,父神高高在上。這三個人,便是牢不可破的中樞。
路西斐爾是懷疑過的,至於他到底猜測到多少我就不得而知了。畢竟他對我說過,在殤出現之前,血族只能匍匐在地獄之下,將他們當作君主朝拜。而現在,因為有了殤,血族站在了地獄的身旁,甚至足以對等。
甚至就連現在,我依然不明白神和殤是怎樣的關係。他們究竟是同一個人,還是靈與魂的分離,又或者殤只是神分裂出的影子?而且,他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就算要完成歷史,就算我的存在是必要的,也用不著每一次重複這段足以讓每個人都痛苦的回憶。
接下來的事情,就算細節仍然不知,卻已經如一串串珠的項鍊,所有的關鍵都連在一起。路西斐爾墮天,封入冰湖,到了某個日子他必須出現。於是殤讓我去徹查地獄的叛亂,由別西卜帶領把他找回來。接下來卻還是重複再重複。路西說每一次都有不同,是因為殤的決定還是神的干預已經無法追查。但究竟趨向一個什麼樣的結果,我和路西都不知道。而且,就算我真的面對神,日日和他在一起,我也問不出他的想法。路西的腦袋已經是迷宮一般,讓人怎麼也想不透,而神的腦袋大概就是一大團線,每個結都套著另一個。我們無法解開,因為本來就是那上面的結。我盯著他看了很久,他的笑容一直未變。應該說,神和殤還是有區別的,比如看起來沒那麼多□。
接下來的事,就好像看到了天使學的文學作品。神子和光耀晨星的矛盾再次尖銳起來,貝利亞徹底從天使長會議上消失,羅騰的沉默也日益明顯。每次他們來淨火天覲見,都有新的變化。明明路西看不到我,卻似乎能捕捉到我的視線。他看到的是椅子,卻能連上面的我一起窺視。金色的瞳孔慢慢黯淡,透露墮天前的預兆,而目光卻溫柔又傷感。完全觸碰不到,就算我們目光是相對的,他也只能看到空蕩蕩的光輝。在天界,這種寂寞比地獄更甚,時時輝煌的光亮和曾經擁有的回憶總是不斷提醒你那裡缺失了什麼。
有一次,我去光耀殿。發現路西斐爾根本很少安睡。鳶尾怒放的庭院寂靜,他也只是坐在走廊的圍欄旁看噴出的水花製造的彩虹。我坐在他身邊,無從察覺。側面看他的臉,只有長長的睫毛籠罩的細碎陰影與完美的輪廓,嘴角是平緩的弧度。那感覺,就像要流淚,要哭泣,要心碎至死。可是路西斐爾,只是等待。似乎每一天,他都這麼等待。這只是我看到的。在我沒有注意和忘記一切的時候,他大概也是這樣。想到這裡,有那麼一刻,我覺得自己的心要揪了起來,沉痛的好像窒息,不停捏著胸前,卻忘記已經是靈魂的自己根本不用呼吸。
回到淨火天,我盯著神看。他開始並不抬眼,卻忽然回視我的目光,說:“就算你只是個靈魂,我也能清晰的看到你。盯著別人看可不是禮貌的行為。”
我說:“我只是在想,你到底想做什麼?”
神說:“等你能明白我的意圖,或許就能完成我的願望了。”
這時,麥塔特隆闖了進來。我就坐在神身邊的石階上看他。但是他卻看不到我。那張妖嬈瑰麗的臉龐已然成年的模樣,和殤越來越相似。手腳卻還是纖細,下巴也尖了。一雙紫色的眼眸和拉結爾如出一轍,頭髮卻飄飄蕩蕩的只到腰間。我覺得他也沒有見過神的真實模樣,否則一定很驚奇自己和他長的這麼相似。
“父神。拉結爾死了,是嗎?”他語氣不帶任何尊敬。和其他被神創造的天使不同,他沒有生來的敬畏。何況剛剛誕生就被神親自撫養,那份崇拜也消磨殆盡。
“你來是為了要我解釋還是追究罪過?”神沒有生氣,只是低頭看了我一眼。
“就算他有罪,也該給他機會吧。”麥塔特隆一副無奈的樣子,不知從哪拉過一把椅子自己坐下:“你不是說過,很喜歡拉結爾的嗎?”
神說:“他自己希望得到永恆。”
“永恆?永恆的讓我看不到他嗎?你真愛開玩笑。”麥塔特隆撅著嘴的樣子很新鮮,我看得呵呵的笑。神推了推我。
我抬眼看他:“幹嗎?”
神用麥塔特隆聽不到的聲音說:“你兒子今天要是看不到你復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