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這個男人,這個行動遲緩、老態龍鍾的中年男人。萎靡不振、還有一臉麻木的神情,而且連目光都渾濁不堪。
“不,”我咬著牙,不停地搖頭,眼淚漱漱墜落,“這不是寒先生,你是誰?你們搞錯了,我見的不是這個人……”
他坐下,呆滯的目光看向我,那一瞬間有了一絲吃驚,他提起聽筒,我也忙提起來。
“小雪,怎麼是你?你怎麼回來了?”聲音更加沙啞艱澀難聽,那麼熟悉,但又那麼陌生,沒有了曾經包含睿智的味道,顯得拖沓無力。
我的心要痛死了,泣不成聲:“寒先生……怎麼會這樣?怎麼會……他們為什麼要誣陷你?是誰在害你?你告訴我……”
“小雪別哭了,我這不是還沒死嗎?我好好地啊。”
這怎麼會叫好好的?還有比這更壞嗎?我止不住自己,不停地哭。他在那邊傻傻地望著我,以前我哭,他都會用他幽默睿智的話逗我破涕為笑。現在,他呆滯的神情似乎三魂七魄已經不全。他變傻了?
我突然想到林啟峰的藥,有能讓人產生幻覺的藥,必然有能讓人變傻的藥,莫不是真的有人給寒先生下了藥?
“寒先生你告訴我,是不是有人用藥害你?”
他愣了愣,莫名其妙地道:“小雪你說什麼啊?”
他真的變傻了,他連這話都不懂,而我給他的暗示,他那雙渾濁的眼毫無反應。我的眼淚止住了,但汗水急出來。
“先生,你告訴我。那天晚上究竟怎麼回事?”
“哪天晚上啊?”
“就是……他們說你**沈小櫻的那天晚上。”
“那天晚上……”他剛剛麻木的表情變得痛苦扭曲,伸出他疤痕斑駁的手捂住他被剃光的頭,痛苦地敲打,“那天晚上……不要問我那天晚上,我不記得了……不要問了,我的頭好疼……好疼……那個該死的晚上……”
我肯定,確實有人對他用藥了,而且藥物已經控制了他的大腦和神經。我有一種天塌地陷的感覺,我該怎麼辦?他已經什麼都不知道,我該怎麼辦?誰能告訴我怎麼辦?
“先生,先生你不要想了,我不問了,我不問了,先生,我是小雪,你看著我,什麼都要想了……”
他終於停下敲打自己的頭,呆滯地看著我,眼裡流露出一些溫情,他還是記得我的。
“小雪,你不能逃課的,我讓你在美國學習,你得好好學,知道嗎?你的知識還太淺薄,不夠將來做導演用的。”
我連連點頭道:“我知道我知道,我會去好好學習的,你不要掛心,你要照顧好自己的身體。”我看看時間,馬上要到了,該說的事情什麼都沒說,但是現在看來,說了也沒用了,他變得比弱智好不了多少,“寒先生,我請魏律師給你做律師,你一定要簽字同意啊?”
“魏律師,何平的老公。好吧,我會簽字的,律師真麻煩。”他樣子很不耐煩,似乎想這些事情讓他很累,完全不是以前那個有無窮盡心計、大腦轉起來比光速還快的男人。
“對了,我給你做了很多好吃的,都是你平時愛吃的,他們會轉交給你的,我不在,你要照顧好自己。”
“這裡飯菜不錯的,你做什麼吃的?會把你累著的,以後不要了啊?”他成了這樣,還惦記著我會累著。
我抹一把眼淚道:“好,我知道,我不做了……”
警察冰冷的聲音又想起:“時間到了,請離開。”
我不情願地放下聽筒,寒夜已經放下聽筒站起身來,毫無眷戀地、無所謂地、遲緩地向外走去,給我留下的只是一個萎靡的背影,腳上還拖著沉重的鐵鏈。
我心裡亂糟糟的,原以為見到寒夜,一定會有辦法的,誰知道會是這樣。心裡的最後一道防線也被擊碎,身體似乎被抽空了,第一步沒邁出就跌在地上,身體麻木得感覺不到疼痛。警察將我扶出去交給林啟峰。
“怎麼啦小雪?”他焦急道,“沒見到嗎?怎麼會這樣?”他將我抱起來,抱到車上。
我呆呆地望著車玻璃,不管他問什麼,一句話也不說。
他將我送回家,我就呆呆地坐在沙發上,心裡只記得一句話:人間正道是滄桑。我也不知道怎麼會反覆在心裡出現這句話,反正我的世界好像就剩下這句話。
魏律師來了,問什麼我只是搖頭,後來把何昆爺爺也請來,他對我說:“孩子,你看爺爺都這麼大年紀了,也經過一些很苦的事情,一切都會過去的,你逃避的會過去,你勇敢面對的也會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