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旭。”諸葛端雲緩緩抬起眸來,眸中沉斂晦暗,說道,“想辦法擴充軍備,明年與北戎開戰。”
諸葛錦旭愣了愣,何以突然說到這兒來了?
殿外的風雪漸大,永壽宮前的廊上除了站得筆直的鐵衛,已經一個人影都不見,所見不過雪過如帶,風過耳外如山獸豪鳴。
大殿之內,諸葛錦旭卻瞪大眼,眼裡半分酒醉也不見了,看了諸葛端雲好一會兒,忽而皺起眉來,怒道:“不成,朕不同意!這太冒險了!”
“想削了這些世家的權勢,這是最好最快的法子。”諸葛端雲卻淡道。
“這算他孃的什麼好法子!”諸葛錦旭放佛回到了少年時那放蕩不羈肆無忌憚的模樣,也不管這話像不像個帝王該說的,只是怒道:“若是皇叔因著這事兒有個閃失,你要我如何去見皇叔母!”
“有你這話,母妃便不會怪你 的。”諸葛端雲緩緩站起身來,揮了揮袖袍,緩緩往殿外走,“我意已決,待此間事了,朝中大局穩下,我便回北關去。”言罷,便開了殿門,緩步踏出了大殿。
此時,更鼓已打過了三更。
往日這時寧陽早已睡下,今夜卻因著諸葛端雲晚歸而怎麼也睡不著,見外頭風雪越發打了起來,她便讓月桂撐著燈,蘭院兒裡的燈和諸葛端雲回府路上要經過的地方也都掌上,以便他回府時能看得見路。
諸葛端雲踏進王府時見到的就是這一路燈火的景象。管家劉阿迎上來,說道:“王爺可回來了,王妃還沒睡呢。”
諸葛端雲微微鎖眉,風雪裡眉眼染了霜,劉阿躬身問道:“王爺要去王妃屋裡看看麼?”雖說王爺與王妃如今尚未圓房,但王爺早晨起來向來頭一件事就是去王妃屋裡,雖說此時已是晚間了,可王爺從未如此晚歸過,想來也會先去王妃屋裡看看。劉阿從旁邊的小廝手裡拿過一盞燈來,笑著躬身便要將諸葛端雲往寧陽的寢閣那邊領。
諸葛端雲卻轉身便往蘭院兒的方向走,劉阿走了兩步,愣了愣,忙又回身跟了過去,在前面打著燈,不解地回頭瞄過去一眼時,卻見諸葛端雲鎖著眉,眼裡似有化不開的心緒,燈火下一開口便有淡淡的熱氣:“去跟王妃說一聲兒,就說本王回府了,讓她歇著吧。”
劉阿不敢開口詢問,只得躬身應了。
寧陽在屋裡聽到小廝來報時,便站起來問道:“王爺已經回了蘭院兒了麼?”那小廝在屋外躬身回了句是,寧陽又問:“王爺回來時可說什麼了?有要茶或是宵夜麼?浴房那邊備好了熱水了麼?王爺可要沐浴?”小廝想了想,回道:“回王妃,一樣兒也沒,小的聞著王爺身上有股子酒味兒,許是喝多了,並沒吩咐,只說讓王妃早些歇著。”
喝多了?寧陽一聽這話哪裡還能安心歇著?忙對月桂說道:“去把我的裘衣拿來,我去廚房裡給王爺熬碗子醒酒湯去。”月桂說道:“還是奴婢去吧,王妃去蘭院兒看看吧,王爺若真是喝多了酒,許還要侍候旁的,那醒酒湯奴婢熬好了便送過去。”寧陽聽了覺得也稱,便不再爭什麼,披了雪狐裘,便讓小廝打著燈往蘭院兒去了。
到了蘭院兒裡,諸葛端雲剛躺下,寧陽一進屋便聞見了一股子酒氣,果是喝了不少。寧陽走到床前看了,見諸葛端雲側著身,眉頭緊鎖著,眼卻合著沒睜開。她只以為他是喝多了難受,便忙叫了環兒說道:“快去打盆子熱水來,炭火放遠些,薰香撤了,這會子燻著些容易頭疼。”
環兒忙照做了,待熱水打了來,寧陽把毛巾在熱水裡燙了擰乾,坐在床邊小心的給諸葛端雲擦了擦額頭,又擦了擦臉,這才問道:“夫君好些了麼?一會兒醒酒湯便送來了。”
諸葛端雲閉著眼,聽著她溫順的話,眉頭皺得越發緊實,頭一次覺得無法睜開眼,怕看見她圓潤粉紅的小臉兒,也怕看見她眼裡的擔憂。越是這樣,也是覺得有些話無法說出口。
寧陽也發現諸葛端雲今晚有些冷淡,這和平時有些不同,他往日儘管話不多,但對她的話偶爾也有個“嗯”字兒回應,今晚卻連坑都不吭一聲,她想許是朝中的事情煩了心,或是酒飲多了不舒服,這才不愛理人。於是也不生氣,只坐在床邊陪著,直等到月桂端來了熱湯,這才用瓷勺挑了挑,放在唇邊吹了吹,輕聲說:“夫君若是難受,便起身喝幾口醒酒湯吧,這湯熱著,喝幾口暖暖身子,也能祛祛酒意。”
諸葛端雲蹙了蹙眉,卻翻過身去,聲音透過後背傳來:“回去歇著吧,別在這吵。”
寧陽愣了愣,連帶著月桂和環兒互望了一眼。諸葛端雲今兒心情不好,這下子可誰都聽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