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裡見客人,所以語言簡潔:“好,我知道了。”
見他掛了電話,端坐在沙發上的客人才笑著繼續剛才的話題:“聽說顧總好事將近,準備何時舉辦婚禮?”
顧非宸一笑:“這是哪來的傳言?”
“咱們的圈子說小不小,說大也不大,已經有好多人見過你帶著同一個女性朋友公開露面了。這難道不算是預先宣告?”
顧非宸不置可否地站起身,拿筆在便籤紙上寫了個名字,交給對方:“這個人,恐怕要麻煩你給我查一查他的底,要儘快。”
“這人……他常年都在國外混著,專幹騙人的勾當,而且這兩年膽子越來越大,聽說最近又釣到條大魚。”
“我知道。”
“怎麼?他這次招惹到你了?”
“算是吧。”顧非宸不冷不熱地笑了笑。
“那我知道該怎麼做了,你等我回信。”
“好。”他想了想,才又說,“十天之內,可以嗎?”
“我儘量吧!”
送走客人,顧非宸坐進椅子裡,捏了捏眉心想:其實還有十二天。
他曾經以為這輩子都不可能了,這輩子都不可能再與秦歡像現在這樣相處。每天早上醒來看見她的臉,她的髮梢柔順馨香,隨意纏繞在他的指間,滑得彷彿絲緞。她的身體也一樣,柔軟溫暖,與他貼合的時候就像一條靈活的小蛇,直溜溜地竄進他的心口裡去。
為什麼世上會有這樣一個女人?
他抱著她,居然會有失而復得的喜悅。哪怕明知道時光那樣短暫,明知道只是自己騙自己,他卻甘願做著這樣愚蠢的事。
有生以來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他拿得起卻未必放得下。
他平時的睡眠時間本來就少,每每半夜裡醒過來,便總會看見她安靜的睡顏。呼吸勻細悠長,半蜷在自己懷裡,像個孩子似的。
也只有在這種時候,他才能依稀看到一點點她當年的影子。
這些年她變得太多,有時候甚至都會令他感到陌生。彷彿褪去一身柔軟,武裝上了堅硬鋒利的刺,時時刻刻警惕著他,防備著他。
所以他根本沒有想過,自己終有一天還能這樣擁著她入眠。
這幾天,她簡直柔得像水一般,就連眼睛裡都彷彿盛著水光,瀲灩動人,直射到人心裡去。令他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地親吻她,從額頭開始,遍及全身。
可唯獨只有一個地方,他小心地避過了。
那條猙獰盤踞在白玉般皓腕上的淺粉色疤痕,即使在深沉的黑夜裡也是那樣的刺目。
每當他扣住她的手腕,將她反壓在床上時,總會下意識地拿指腹輕輕摩挲它。
大約是幾年前了,她怒氣衝衝地跑來質問他,是否將她拿去與人交換了商業利益。
他靜靜看著她,這才發現她已經出落地美麗無比,甚至比她那社交名媛的母親還要美,哪怕在盛怒之下,也有一種火焰般灼人的力量。
她母親曾經豔名遠播,後來哪怕嫁作人婦,也依舊有本事讓其他有婦之夫神魂顛倒。而她顯然更勝一籌,怪不得,就連歐陽遠那樣閱人無數的公子哥兒都會為之驚豔顛倒。
歐陽遠與他向來井水不犯河水,那一次卻特意來找他,誠懇地請他從中牽線,介紹認識。
他只考慮了一天,就答應了。
其實是真的想讓她離開自己的身邊,免得她總像一條小蛇,冷不丁就往他心裡鑽。
可是沒有料到,最終會是那樣收場。
當她終於冷靜下來之後,用一種近乎絕望的眼神定定地望著他,又彷彿不敢相信,是在看著一個陌生人。
她沒有再多說什麼,轉身離開了。
第二天,他才接到家裡的電話,當他從公司飛車趕到醫院時,她已經從急救室裡出來了,左手手腕上包著雪白的紗布,可她的手卻似乎比紗布還要白。
那種慘白讓他覺得心驚。
而她只是木然地將目光投向他,在他的臉上停留了短短的一秒鐘,便閉上了眼睛。
大約就是從那一刻起,他隱隱知道,他和她之間徹底結束了。
那個喜歡撒嬌、耍無賴,但多半時候又對他十分順從的小姑娘,最終用了一個近乎決絕的激烈,向他表達了自己的最後一絲情感。然後,一切隨著熊熊烈火焚燒殆盡,終於化作一團死灰。
他本該算是如願以償的,因為他不能再去愛她了,結束未必不是件好事。
可是他忽然想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