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哪怕“和離”都是女方名譽損失更為嚴重,男人只要有兩個銅板娶得起老婆絕對能找個黃花大閨女重新開始他的第二春。何況周氏還是“被休”,孃家又是官身,此等影響家族女孩兒前程的醜事周家必不會輕易買賬。如此一來範侯爺就得拿出周氏婦德敗壞的鐵證,也就是列舉一下七出之條其中的某幾條了,於是乎周家的臉就丟的更大了。為了保全家族名聲,周氏輕則入家廟,重則性命不保。而她若是心繫子女,怕是會在訊息走漏前便自我了斷,給兒子留個體面,喪母的嫡子和母親被廢的庶子,未來的前程不可同日而語。
是生是死,全看今夜。
穆寧侯府,老侯爺書房。
經歷了白天的變故,老侯爺整個人癱軟在雕花木椅中,眼神無光,面容慘淡,看上去不過是個倍受打擊的平庸老翁。
範欽舟一手背在身後,一手握拳執於身前,冷漠的踱進書房。
老侯爺眼珠子動了動,抬頭見是長子,復又頹敗的低下頭去,木然發問,“你還來幹什麼,看你老父的笑話麼?”
範欽舟輕笑一聲,語氣冷淡,內容尖刻,“我只是來問問,父親打算如何處置那周氏犯婦?”
老侯爺閉上了雙眼,狠狠朝椅背靠去,嘴裡咬出一句,“一紙休書、身敗名裂還不夠你出氣的麼?”
“在父親眼中,祖母、宜琬、那些冤死在周氏手下的人命是一紙休書就可抵消的麼?”範欽舟步步緊逼,一雙利眸直直刺向老侯爺。
“她畢竟是你兩個弟弟的生母啊!你總要給你弟弟留條活路啊!”老侯爺跺了跺腳朝欽舟吼道,扶著椅子的手青筋直露。
範欽舟勾起嘴角,笑意卻不達眼底,他好聲好氣的對父親說道,“您大可放心,周氏怎麼說也是您心尖兒上的人,再怎樣,我總會給她留口飯吃,也不枉她伺候了您這麼多年。”話畢,範欽舟轉過身子,信步往屋外走去。
老侯爺睜開雙目,眼裡滿是悲傷與哀痛,頹廢的用手一下下敲打著椅子握柄,嘴裡喊道,“冤孽啊,冤孽,究竟要我怎麼做才能消了你的心頭怒火?”
範欽舟頓了頓,他早已沒了心肝,又如何能滅心頭怒火?腳下哪怕是刀山火海,他也要一步步走下去,直叫那人也嚐嚐何謂生不如死!
事情的後續發展當真如宜珈所測一樣,紙包不住火,哪怕範侯爺再有心為周氏瞞著,可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穆寧侯夫人虐殺繼子嫡妻一事如野草般瘋傳於市井之中。御史伸長了耳朵終於得了猛料,屁顛顛的給皇帝上書,誓要給穆寧侯定個治家不嚴之罪。而範侯爺戰戰兢兢時刻憂心的生母殞命一案反倒被人刻意瞞了下來,連那貼身嬤嬤都一併失了蹤影,實是匪夷所思。
受害人家屬孟老太爺拄著柺杖顫顫巍巍上了金鑾殿,一字一淚,不提公道,只憶亡子,感嘆自己沒用護不了亡子的唯一血脈,說道情深處竟不能自已厥了過去,直戳皇帝心窩裡最軟的角落——皇帝惜才啊!孟大爺生前是個有才之人,雖沒來得及幹啥大事就嗝屁了,但勝在留下的印象好啊,死了二十年,如今唯一的女兒還被人弄死了,老皇帝心裡的天秤斜了。御筆硃砂,周氏褫奪誥命,逐出侯府,關押大牢候審。至於範老侯爺,老皇帝想了想,開國功臣之後,不好罰得太重,意思意思罰俸三年,朝堂也別來了,回家頤養天年吧。再想想,孟家向來本分忠誠,上次貪墨案大功一件卻不戀權勢,家族裡退的只剩二爺還能看看。如今又賠了個閨女,老皇帝心軟了,貌似孟家有子孫參加這一科的科舉?好!頭甲三個位置留一個給老孟家的孩子!於是四少聞謹撿了個皮夾子,光榮成了新科探花。
周氏孃家本還硬著脖子想尋個緣由把周氏弄回侯府去,畢竟一個堂堂侯府夫人,甭管原配還是填房,含金量還是很高的,能派上的用場也不少。如今聖旨一出,周家傻了眼,愣了半天迅速做出決斷——棄車保帥!周家家主親自出面將周氏除名去姓,此後生死再與周家無由。可即便如此,周家未來兩三茬的姑娘們銷路仍慘淡得可憐。
此事鬧得沸沸揚揚,人盡皆知,就連當今皇后亦憐憫穆寧侯世子喪妻之痛,有意做那保媒,為世子牽線搭橋、再續姻緣。誰知這世子竟不識好歹,以一首《江城子》婉拒皇后美意,執意要為亡妻守喪三年。世人皆嘆他傻,唯皇后賞其痴情一片,免其抗旨不尊之罪。這一來二去,竟成就了範欽舟重情重義的美名,博得多少閨中女子的傾心。
至於那周氏,誰又在乎她的生死?
錯了,還真有一人格外關注周氏的下場,那就是被宜珈打暈了送回府去的四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