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渴死了,連滾帶爬衝到桌子前,端起茶杯一飲而盡。忽然門外腳步聲又響了,我以為娘去而復返,正想鑽到被子裡裝死,一看進來的人卻是蘇南。
“都說讓你們該幹嗎幹嗎去,我病著呢,沒空跟你鬼扯。”我放下茶杯,趴在桌子上。
沒聽見蘇南迴話,倒是聽見了雪柳的聲音:“小姐,這是老爺讓我給你送來的。”
“什麼啊?”我抬頭。
雪柳把東西放在了桌上,是幾件大紅的喜服。一看見這些我就來氣,想都沒想就隨手推到了地上:“拿走拿走,誰愛穿誰穿去!”
“小姐,是老爺讓我拿來的。”雪柳特別委屈。
我揮揮手:“行了行了,你下去吧。我也沒說是你自己拿來的啊。”
雪柳如獲大赦,趕緊走人了。蘇南還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要是搬到我的房門口絕對可以當一個免費的門神。
“你是來看我笑話的吧?”我問門神,語氣很哀怨,比怨婦還怨。
門神終於說話了:“你的笑話一點都不好看。”
心裡憋了好久的委屈被他這一句話盡數激了出來,我聲音也提高了許多:“是啊,我的笑話不好看,一點都不好看,可你們還不是照樣愛看。就那麼一眨眼的功夫,二嫂來勸我嫁人,我娘又來了,爹估計今天心情不好,要不然他也漏不掉。盡拿一些大道理來搪塞我!我蘇染就是一個不講道理的人,我就是不想如你們的意,怎麼了?我容易嗎我,我做錯什麼了我?從小到大我不打架不罵人不挑撥離間不譁眾取寵……爹孃讓我去蜀山,好,我去!讓我回家,好,我回來!現在又讓我嫁一個我不喜歡的人,這回我可不答應。這是我的終身大事,搞不好一輩子就這麼毀了……我容易嗎我!”
一邊說著,我很配合地哭了起來,越哭越大聲,一把鼻涕一把淚。哭了還不算,我覺得不解氣,乾脆把地上的衣服拿了起來,使出吃奶的勁去撕。雲錦坊不愧是京城首屈一指的衣服鋪子啊,不愧有那麼多夫人小姐光顧啊,不愧連一塊繡花手絹都貴的要死啊,這衣服的質量就是好啊!我撕扯了好半天才扯出一條縫來。扯累了,我乾脆把衣服扔到地上踩上幾腳,出出氣。
蘇南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切,他心裡肯定是想:蘇染這回是不是真瘋了?
我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為什麼?為什麼啊?”
“什麼為什麼?”蘇南蹲下來,幫我擦眼淚。
我甩開他的手:“為什麼為什麼啊?”
“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啊?你別打啞謎了。”
我才沒心情跟他打啞謎,他越問我哭的越慘烈,眼淚就跟洪水氾濫似的。抽啊抽的,嗓子也啞了。蘇南這人也很有意思,他見我哭這麼兇,也隨我一起坐在地上,不聲不響就看著我哭,全當看免費的好戲了。我真覺得自己是一個很有素質的演員。
“七哥……其實秦浪他……你知不知道秦浪他其實有喜歡的人的……”我抽噎著,話講起來很吃力,“他喜歡的人是楚息寧,就是靖王府的小郡主。”
蘇南皺起眉頭:“你聽誰說的?”
“真的,我沒騙你。他和楚息寧青梅竹馬,要不是因為他爹秦將軍和靖王爺不和,指不定現在孩子都能放風箏了呢。你們為什麼要讓我嫁給一個已經有心上人的人啊,他還以為我有多想嫁給他呢。那天他來我們家,你知道他對我說什麼嗎,他讓我不要對他有非分之想。憑什麼我要對他有非分之想啊,難道就因為他長得帥?人家樓暄站我面前我也沒眨一下眼睛啊……”
說著說著我又委屈起來,剛止住的眼淚又嘩嘩地流。長這麼大我還沒哭得這麼洶湧過,就連中毒要死的那次也沒有。
我對天發誓我真的沒有說謊,這些全是孫若薔告訴我的,她孫大小姐應該不會這麼無聊編故事哄我。她說秦浪和楚息寧郎有情妾有意,從小就特別有夫妻相。靖王爺不樂意自己的寶貝女兒跟對手的兒子在一起,於是來了個棒打鴛鴦,把楚息寧發配揚州去了。那個時候我和秦浪已經有了婚約,秦浪沒辦法,只能含淚揮手送心上人遠去了。
當時的場面想想就應該是感動得一塌糊塗的那種,依依惜別,十八相送。如果楚息寧是騎馬走的,秦浪就應該追著馬跑了好幾里路,一邊流淚一邊喊“定不負相思意”。如果楚息寧是坐船走的,秦浪就應該在渡頭用深情的眼神久久凝視,順便配個背景詩,什麼“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洲古渡頭”啊,哦不,不是瓜洲,是揚州。好吧,那就換一首:孤帆遠影碧空盡,唯見長江天際流。哇塞,實在太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