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著眼,微笑道:“現在大家最好是趕快回家去,洗個熱水澡.喝碗熱湯,舒舒服服地睡一覺。”
(八)
小樓的窗子還是開著的,燈卻已滅了,雨已停了。
他們划著原來坐出去的那條小船.又回到這裡來.一路上段玉連半個字都沒有說。
華華鳳偷偷地瞟著他,搭訕道:“不知道那位被人裝在箱子裡的仁兄還在不在?”
段玉還是板著臉,不開口。
華華鳳道:“猜他們還在不在?”
段玉不猜。
華華鳳忽然跳起來,大聲道:“你生什麼氣?憑什麼生氣?我這麼做,難道不是為了你?你受了罪,我難道沒有在受罪,你一身泥,我難道不是一身泥?”
段玉忽然也跳了起來,大聲道:“誰說我在生氣?”
他一叫,華華鳳反倒怔住:“你既不是生氣,一張臉為什麼板得象棺材板一樣?”
段玉大叫道:“因為我心裡不高興。”
華華鳳道:“為什麼不高興?”
段玉道:“你若是我,你會不會高興?”
華華鳳說不出話來了。
無論誰遇著段玉遇見的這種事.心裡都絕不會愉快的。
華華鳳終於輕輕地嘆了口氣,柔聲道:“現在你怎麼辦呢?”
段玉道:“不知道。”
他跳起來,掠上了小樓,拔開了門栓,衝出去——他也想看看那位被人裝在箱子裡的仁兄還在不在?
那個人居然還在,居然正在外面的小廳裡,吃昨天剩下的包子,喝剩下來的酒。
他身上穿的,還是他從箱子裡出來時,穿的那套內衫褲.還是赤著一雙腳。臉色卻比昨天更蒼白、更憔悴。
段玉也坐下來.開始吃包子.喝酒。
這人忽然笑了笑,道:“包子還沒有臭。”
段玉也笑了笑,道:“肉也沒有臭,蝦也沒有臭.魚丸也沒有臭,我的人卻臭了”這人微笑道:“看來你好象也被人裝進箱子裡去過.而且還是漏水的箱子。”
段玉嘆道:“我情願被人裝在箱子裡,那至少比被人騙得象土狗滿地滾好。”
這人道:“你被誰騙?”
“被我。”
華華鳳揹負著雙手,施施然走了出來,淡談道:“他的確是被我騙得白滾了一個晚上,可是這件衣服……”她忽然揚起了手,手裡拿著的,正是她女扮男裝時穿的那件紫綢衫。
現在這件紫衫上竟也全是泥。
華華鳳眼睛盯著那人.冷冷地說道:“這件衣裳本該好好地躺在屋裡睡覺的,怎麼會也滾了一身泥,難道它自己會長出腳來走出去?
先到鳳林寺去鬼鬼祟祟地偷聽,再鬼鬼祟祟地跟著去打滾?”
這人蒼白的臉.已變得有點發紅。
華華鳳冷笑道:“衣服上當然不會長出腳來的,你身上卻有腳!”她瞪大了眼睛.瞪著這個人,忽然大聲道:“我問你,你為什麼要跟著我們到鳳林寺去,又跟著我們上山?難道你也想找花夜來?你究竟是什麼人?跟這件事有什麼關係?”
這人已發紅的臉.忽然又變得蒼白,好象想說什麼,卻又偏偏說不出。
窗外面的雨水,忽然響起了—陣搖船聲。
段玉和華華鳳不由自主,想到那小屋中去看看,這臉色蒼白的神秘少年,卻已突然凌空翻身,箭一般竄出了門外。
也就在這時,一個人已從窗外的湖面上箭一般竄了進來。
一個瘦削、修長、面容清癯、神情嚴肅的老人,赫然正是盧九。
他身上的衣服也還沒有乾透,也還帶著一身泥,一張臉也板得像棺材板一樣。
華華鳳吃驚地看著他,勉強笑了笑,道:“你還沒有回去?”
盧九冷冷道:“我還沒有回去。”
段玉笑道:“幸好這裡還有酒.喝兩杯驅驅寒氣如何?”
盧九冷冷道:“我不是來喝酒的。”
看他的臉色,無論誰都看得出他絕不是來喝酒的。
華華鳳眼珠子轉了轉,笑道:“不來喝酒,來幹什麼?”
盧九道:“來殺人!”華華鳳笑不出了“來殺人,殺誰?”
盧九道:“老夫一生,恩怨分明,鐵水是我至交好友,小云是我獨生愛子,無論誰殺了他們.我都不會讓他活過今夜。”
段玉也笑不出了。
華華鳳道:“你是來殺他的?你明明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