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聽見一洪亮的聲音在焦急的大喊:“夫人,您再用口氣!”“夫人,看見頭了!”此起彼伏的聲音,接連不斷。過了三四個時辰,正是黃昏時候,才聽見耳房內傳來一聲微弱的哭聲。
秋水和白蕊二人暗暗鬆了一口氣,忙立在屋簷下,等到其中一媽媽滿頭是汗的出門時,悄聲問:“是男孩還是女孩?”那媽媽拭了拭額頭的細汗,望了眼耳房,低聲說道:“是個女兒。”
秋水愣了愣,才笑道:“女兒好”
沈紫言立刻就得知了這個訊息。
不由暗暗苦笑。
想不到竟然是女兒
她雖對女兒兒子是一樣的喜歡,可對於痛失長子的福王妃來說,自然希望大夫人生下的是兒子,這樣大房這一脈,才不算絕了子嗣。只是可惜,大夫人生下的,卻是女兒,沈紫言就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不出她的意料,福王妃得知是女兒,歡喜就立時減了三分。這要是杜懷瑜還在,這孩子是福王府的嫡長孫女,自然是錦上添花的事情。可偏偏這孩子出生是在杜懷瑜死後
福王妃大失所望,也是人之常情。
沈紫言自覺身上的壓力又大了些,若是她生下的,也是女兒
念頭剛剛閃過,心口就壓得喘不過氣來。
忙垂下頭去穿針引線,然而思緒紛亂,卻是如何也無法將細線穿進去。
只是正出神的功夫,就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沈紫言還未回過神來,就見阿羅急匆匆的,也顧不上禮儀,興頭頭的說道:“夫人,三少爺回來了!”這句話有如驚雷,在沈紫言頭頂炸響。
萬萬沒有想到,杜懷瑾會在這個時候回來。也沒有想到,戰事會這麼快結束,似乎前不久還聽說了戰事不順的謠言
可是這些,都不重要了。眼下最叫人振奮的是,杜懷瑾回來了。
沈紫言急急忙忙趿了鞋子,就問阿羅:“三少爺現在在何處?”阿羅整張臉都亮了起來,笑道:“三少爺不久前進了城門,現在該是在往府上趕呢。”沈紫言頓時高興起來,隨手披上披風,就疾步走到了垂花門前。
惹得秋水幾人在後面心驚膽戰的跟著,不時提醒她當心。沈紫言卻置若罔聞,只盼著能快些見到杜懷瑾。在垂花門前站了一個多時辰,沈紫言心頭的喜憂猶自無法壓抑,唇角高高揚起。若不是這許多人看著,真想出去張望一回。
只聽門外傳來一陣馬蹄聲。
沈紫言大喜過望,再也按捺不住,迎了出去。
杜懷瑾坐在高高的棗紅馬上,滿面風塵。而他那匹高頭大馬身後,還有一輛華麗的馬車。
而在她的目光下,杜懷瑾從馬上一躍而下,隨後,馬車的簾子微微晃動,從裡面伸出一雙潔白無瑩的手來。泛著粉光的指甲,纖細的手指,白暫的手腕。這雙手的主人,想必也是一位絕色佳人。
沈紫言的心,剎那間如星辰隕落成石,美酒隔夜成餿。
第二百八十四章良夜(一)
一抬頭,便看見杏黃色的天空,光耀的黃,略顯蒙塵,在上空開出一朵黃芍藥。
而那雙手的主人,緩緩走下車來。
這是一張完全面生面臉。
不過十四五歲的模樣,容顏可以稱得上是絕色。一身月白色的裙衫,烏壓壓的頭上只插了一隻白玉菩。傾國傾城的美麗,完美無缺。
真真可以說是少一分則缺,多一份則溢。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叫人難以轉開視線。沈紫言不過輕輕瞟了她一眼,心裡生出一股,連她自己都不願意承認的,嫉妒。
的的確確,是每個女人都會擁有的,嫉妒。
而不久前,沈紫言還天真的以為,自己這一生,都不會有這種感覺了。原以為可以心如止水,到頭來,不過是切膚之痛的冷笑話。”“你回來了。”沈紫言淡淡的笑,迎上前去,刻意忽視他身邊的絕色女子。
然而聲音疲憊與哀傷,像此刻初夏的天光,不昏不暗亦不光亮。
杜懷崖輕聲應是,而後目光輕輕落在那女子身上,“這是姚非魚”那叫做姚非魚的女子微微一笑,“姐姐。”聲音宛如天箱,就連行禮,都透著幾分嫵媚。沈紫言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挺直了腰桿,面上依然是波瀾不驚的微笑,“姐蛛妹”
等了這幾個月,想不到竟然是這樣的結面。
也許這一刻,真的聽見,心裡有冰碎裂的聲音。可是沈紫言亦有自己的驕傲,哪怕是內心鮮血淋漓,也不能叫人看見。杜懷崖卻已笑道:“我們都進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