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喜歡他，可大人的事情與孩子無關，這孩子看樣子也沒有因為有這麼一個母親而落著什麼好，她再想遷怒，也不會遷怒於一個無辜的孩子。
想叫孩子過來，也只是想看看孩子是不是真的和照片上一樣像宋天楊，現在看過了，慕千雪也不願意再留他下來。只扭頭看了一眼程力，用眼神示意他帶孩子離開。程力是何等精明之人，二話不說打算帶孩子離開。桑念懷起初也沒有反抗，可剛走到病房門口，他突然怎麼也不肯再走了。
“程叔叔，我有話要說。”
聞聲，程力一怔，馬上回頭看了一眼宋天楊，結果………
“出去再說。”
那孩子倒也不吵不鬧，一直很禮貌的樣子，小手揚起來指了指慕千雪：“我想跟那個姐姐說話………”
“她不想聽你說。”
不等孩子說完，宋天楊已直接打斷了他，一個眼神示意，程力就抱起孩子打算‘奪門而出’。
“我不要走，我有話要說，我有話要說………嗚嗚！嗚嗚嗚！”
那孩子不肯走，一雙小手竟死死地扒著門，程力想用力，又怕傷了孩子的小胳膊小腿兒，竟和一個孩子僵在了那裡。
那時候，慕千雪整個人都是亂的，直覺不應該聽這孩子說什麼，可看他哭得那樣傷心，她心裡又貓抓一樣的難受。想要漠視一切，可心底又有個聲音在指責她過於無情，不忍心，到底還是開了口：“程力，讓他說吧！”
“雪兒……”
宋天楊急著阻止，她卻搖頭看他：“你不是在這裡嗎？”
言外之意，你在的時候不是可以安安心心地把一切都交給你嗎？這麼小的孩子，也傷不著我，就聽聽他想說些什麼好了，反正，你不是在這裡嗎？真有什麼事，你會保護我的是不是？
宋天楊沉默著，到底也沒有再強行阻止，只是看向桑念懷的眼神，充滿了警告的意味……
那孩子被他瞪的心慌，嘴一扁眼圈就紅了，小小的頭低了下去，雙肩抽動，卻不敢真的哭出聲來。一時間，病房裡只剩下孩子低低的飲泣聲，慕千雪聽得揪心，想伸手摸摸那孩子的頭，可她剛動了那份心思，孩子的頭卻突然抬了起來。爬滿淚痕的小臉和桑妞一模一樣，帶著些自然而然的我見猶憐。
手一縮，那股子被強壓下去厭惡感終於又浮上心頭，這一次，換慕千雪別開了頭，再不想看那孩子一眼。縱然知道這孩子無辜，可他畢竟是桑妮的孩子，而且，還有一半的可能是宋天楊的孩子，她怎麼可能喜歡他？怎麼可能？
“姐姐，我可以叫你漂亮姐姐嗎？”
“要叫阿姨。”
她搖頭糾正，那孩子卻固執得很：“可你看上去一點也不像阿姨，就像姐姐，漂亮姐姐。”
“你就是要跟我說這個？”
“不是，我想跟你說我小時候的事。”說完，桑念懷似又擔心慕千雪會拒絕聽下去一般，馬上自顧地繼續：“我今年五歲半了，過完這個年就六歲，我一直住在汶萊，那裡的人會講中文和英文，平時我也說英文的，可是回國後好多小朋友聽不懂，我就只能說中文了，我的中文說的不好，姐姐要是聽不懂的時候，可以讓我說慢點。”
“你說的挺好的。”
聞聲，桑念懷抬起頭來，怯怯地看著她一笑：“我媽媽也這樣說。”
“…………”剛剛淡下去的那股子厭惡感，又被勾了起來，慕千雪紅唇微抿，緊緊地拉成了一條線。
桑念懷是個敏感的孩子，也極會看人臉色，一看她那表情就馬上改了口，這一次說的，就真的是他小時候的事了：“我住在汶萊的時候，都跟阿嬤住，我不知道阿嬤叫什麼名字，只知道大家都叫她阿嬤，我也叫她阿嬤。她是個好人，雖然她脾氣不好，總罵我，但是，她心情好的時候還是會讓我吃飽飯的。而且，如果有人家請吃飯，她會給我打包一份回來，裡面什麼都有，好吃極了。”
“我沒有上學，阿嬤說我不用上學，因為她交不起學費。其實我覺得她交得起的，可是她要是幫我交了學費，就沒有錢買酒喝了。我不喜歡阿嬤喝酒的，她一醉了就要打人，不過她一個月也只打我二十幾天，還是有幾天不打我的，還讓我睡chuang，平時我都睡地上……”
“阿嬤其實家裡的活不多，我一個人做都做得完，有時候做得好，阿嬤也會表揚我。還同意別人請我吃糖，我吃過三次糖呢！都是鄰居奶奶給的，鄰居奶奶特別特別好，有好吃的會趁阿嬤不在給我送一點，糖好好吃的，姐姐你吃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