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來。
致電的人中,也並不全是關心鄭翼晨的人,還有人帶著一股怒氣,興師問罪來了。
起初是人事科主任的來電,語氣倒是和睦,讓鄭翼晨即日起回科室上班,否則就要彙報上級領導,聽黃展說鄭翼晨要一個半月之後才回醫院,語氣立刻變僵,結束通話電話。
接著,就是院長秘書的來電,好心通風報信,讓黃展趕緊叫鄭翼晨聽電話,立刻趕回醫院,要不他打算長期曠工這事沒法壓制住,只能讓鄧光榮知曉。
黃展只能搖頭苦笑,謝過那個秘書的好意,說出了一句他絕不樂意聽到的話:“翼晨沒法接電話!”
秘書打完電話,過不一會兒,果然是鄧光榮來電,老院長一改往日的敦厚嗓音,聲如雷霆,黃展隔著電話,也能感受到他迸發的怒火。
鄧光榮親自出馬,還是沒法聯絡到鄭翼晨,面子上自然掛不住,也懶得廢話,直接問了一句:“他辦的是公事還是私事?”
“私事。”
“因私忘公,好!好!好!”
他結束通話電話之前那三個好字,層層遞進,如雷套疊,震得黃展一陣膽戰心驚,看來鄭翼晨重回中心醫院之後,還會有一連串的麻煩接踵而至。
令人詫異的是,鄧光榮發火後,按道理針灸科肯定承受不小的壓力,卻沒有任何一個人打電話給鄭翼晨,看樣子他們是身體力行,貫徹當初對鄭翼晨的承諾,用心管理科室,讓鄭翼晨沒有後顧之憂,做他口中所說的“必為之事”。
接聽電話發生的種種糾紛,黃展自是沒有跟鄭翼晨提起,一開始他也謹遵約定,由得鄭翼晨關在那個封閉的空間,直到半個月後,一日三餐負責去送飯的員工憂心忡忡跟他報告,房間內偶爾會傳出爆炸聲,還伴隨著陣陣黑煙。
黃展擔心鄭翼晨製藥發生意外,急匆匆去開門,一開啟門看不見人,只有濃煙滾滾,好不容易等到嗆鼻的煙散去大半,視野無礙,才發現煉藥的玻璃器皿碎了將近三分之一,破碎的酒精燈在地面兀自熊熊燃燒,不遠處的鄭翼晨則半跪在地,一手拿著稿件,另一手則捧著一本醫書,正在查閱資料,對周遭發生的一切懵然不知。
黃展指揮人撲滅火苗,要不是酒精燃燒的區域沒有易燃物,肯定會釀成一場火災,以鄭翼晨的精神狀態,根本逃脫不開,再不肯放任鄭翼晨不管,從那天起,送飯這個任務就落在他身上,趁著吃飯的時間和鄭翼晨見個面交流幾句,免得再出意外。
鄭翼晨已是進入一個玄之又玄的境界,他每日所做,就是將領略到的文字與知識進行解構,分析,融會貫通,再儲存入記憶的宮殿,資訊量十分巨大,根本無法分心關注其他的事,衣服沒換,頭也不梳,澡也不洗,除了吃飯之外,他喪失了其餘的功能。
到了後來,他結構分析文字成了一種本能,某日黃展看不慣他濃密的鬚根,在他用餐時遞上一支飛利浦電動剃鬚刀,要他把鬍子剃了,鄭翼晨二話不說,直接把剃鬚刀伸到腋下,三兩下就把腋毛剃光了。
黃展急忙攔住,一問之下,才知鄭翼晨自動將“鬍子”二字解構為“人體多餘的毛髮”,腋毛自然也在其中之列。
黃展知道鄭翼晨已經入魔,在他煉成新藥之前,無法用正常邏輯交流。哭笑不得之餘,也暗自慶幸鄭翼晨第一反應是把剃鬚刀伸到腋下,而不是塞到內褲裡,下半身的毛豈非也能歸入“人體多餘的毛髮”之列?
一個正常人長時間沒有整理儀容,換洗衣物,邋遢程度而想而知,在黃展看來,鄭翼晨凌亂油膩的髮型,專注凌厲的眼神,皺巴巴的服飾,都像極了n年前的一個網路紅人:犀利哥。
他也可以打包票,不比造型,單從體味來說,鄭翼晨已經在犀利的道路上一騎絕塵了。
類似的製藥爆炸事故陸續發生了好多次,有時候不到二十四小時的時間裡連著爆炸數十回,周圍的人也********,就當是放了個響炮,沾染點喜氣,提起滅火筒滅火去了,動作絕對比消防隊還嫻熟。
鄭翼晨可無法淡然處之,只因每一次的爆炸,都意味著他在製藥的步驟出現了失誤,不得不轉換思路,重新來過。
黃展也敏銳的察覺到,失敗的次數越多,鄭翼晨的神態與舉止也發生了變化,眼睛越發有神,嘴角開始上揚,與之前的魔障模樣大相庭徑。
悲觀的人視屢次的失敗為無情的重擊,樂觀的人則將失敗當成了成功的墊腳石,鄭翼晨毫無疑問是後者,敗則敗矣,思路卻愈發清晰明朗,煉製新藥的把握越來越大。
對黃展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