廳外忽然傳來一陣咯咯笑聲。
姬烈煙臉色一黑,大聲喝道,“小尋,我們正在商議機密軍情,你要注意迴避。”
姬水鏡笑吟吟道,“五姐,是不是這樣?”
姬烈煙也笑道,“小鏡你果然聰明,他們就是這麼說的。”
姬水鏡語聲一冷,“於是他們一慫恿,你就樂呵呵地來當炮灰了,還要第一個登城頭?你這真是被人賣了還幫著輸錢。”
姬烈煙扭起脖子,“你不能這麼說啊,他們也是寫了請戰書,要衝鋒在前的。”
姬水鏡奇道,“都有什麼請戰書,拿出來看看。”
姬烈煙便掏出一個布袋,倒下了一疊紙箋。放眼看去,其中有一半以上都是紅色字跡,似乎是血書。
姬傲劍點了點頭,“這樣看來,還都是下了決心。”
姬烈煙臉色好看了些,“自然嘛,本少和兄弟們都是出生入死的交情,怎麼會只有我一個人當冤大頭呢。”
姬水鏡眼尖,忽然看到兩個奇異之物,詫異道,“怎麼請戰書裡,還有兩個指頭?”
姬烈煙也看過來,哦了一聲,說道,“這兩個兄弟,是新近投奔過來的高麗武人。”
姬水鏡著實無法理解,“表決心就表決心吧,沒必要切手指吧?”
姬烈煙點頭,“我也覺得沒有必要,這切了手指,鐵砂掌都練不成了……”
姬水鏡哼道,“你們又是寫血書,又是切手指,這簡直是逼宮,讓小劍怎麼辦?要是跟他們說不去打盛京,大家會心服嗎?”
姬烈煙又愣住了,好一會才道,“這確實是給小劍添麻煩了。”
姬傲劍臉色如常,搖了搖手,“沒事,喊大家來議事吧。”
第三百章 氣數未盡
在召集眾將議事之前,先來了一位參謀。
姬烈煙正要出門召人,腦子一轉,說了個想法:既然今後要編出一部《西伯利亞開國演義》,那不如找一位說書先生過來參贊軍務,讓他透過親見前聞,掌握第一手的創作素材。
姬傲劍深以為然,便讓她舉薦一位。
草莽之中,每多龍虎之輩。說書先生中,也有人腹有韜略,作為參謀稱得上是真材實料。
這錦州城中,有一位名為柳子越的說書大能,不僅講書是一絕,還是內家高人。因為有了修身養性的內功底子,柳先生慷慨激昂、口若懸河,連說五六個時辰,聲音都不會有半點衰竭。
特別是他在講述古之猛將的英勇事蹟時,更是聲情並茂,將氣勢表現得十分逼真。比如在說到張三爺喝斷長坂坡時,柳先生一聲大喝,底下聽眾總會有不少人當場嚇得跌倒在地。
所以柳先生的說書聽起來十分刺激,不過有心臟病和高血壓史的人進他的場子就必須萬分謹慎。
姬烈煙快馬出府,直接去找了柳先生,把來意一提,柳子越二話不說,立即過來報道。
這位柳先生來到城主府,剛入了正堂,便聽到一個清脆婉轉的女子聲音說道,“言未發而哀樂具乎其前,使人之性情不能自主,蓋進乎技矣。這便是柳先生了吧。”
柳子越肅容道,“若在軍中日久。則非此言可盡矣。”
這女子道,“柳先生既是姓柳,莫不是敬亭君的後人?”
柳子越道。“正是先祖。”
柳敬亭是前明至清初的一位極有盛名的大說書家,他初學說書時,有位高人告訴他,說書有三重境界,最高境界乃是“言未發而哀樂具乎其前,使人之性情不能自主,蓋進乎技矣”。
待柳敬亭成名以後。在寧南侯左良玉軍中入幕,後來左良玉反清兵敗身忘,他又重新走上街頭再操舊業。由於在軍中日久。見聞過種種軍國大事,時局滄桑,柳敬亭每發一聲,或如刀劍鐵騎。颯然浮空。或如風號雨泣,鳥悲獸駭,亡國之恨頓生,檀板之聲無色。已是遠遠超出了當初的最高境界。
身為敬亭後人,柳子越自然知道跟隨時代風雲人物,才能在見聞感悟的層次上見識到什麼是波瀾壯闊,跳出街頭巷尾的戲說格局,把真正的大場面說得頭頭是道。不至於要去費力想象皇帝的金扁擔是怎麼回事。
堂上坐著一個清麗脫俗的少女和一個神采翩翩的少年。只聽這少女又道,“柳先生志存高遠。我家小劍得了先生,便如西伯侯渭水遇太公。”
柳子越嚇了一跳,沒想到會把自己抬得這麼高,趕緊謙虛,“在下實不敢當,怎麼能稱得上是姜太公……柳某的年歲可沒那麼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