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時我聽到了女子的哭聲。
低低的,輕微的,壓抑著的抽泣。
我想起了之前見過的那個女子。
“是你麼?”我輕聲問道。
悟空手指一彈,一團火焰漂浮在空中,洞穴驟然光亮起來。
在火光下,我看見了她,果然是她,那個被蜈蚣精擄走的女子,她對著我們抬起滿是淚水的臉,驚懼地看著我們,半是絕望半是希望地問:“你們,是來救我的嗎?”
而在她旁邊,那條只餘了半截身子的蜈蚣精僵硬地伏在地上,雙眼突出,顯然已氣絕多時。
我下意識地摸摸小黑。
不斷,有什麼不能斷呢?
我彎下腰,對著那女子溫柔地笑起來:“是的,我們是來救你的。”
“來,抓住我的手,我帶你出去。”
那女子緊緊抓了我的手,如抓住救命稻草。
我一手扶了她,一手抓住悟空,心中卻開始茫茫然。
我是她的救命稻草,那誰又是我的救命稻草?
當火光亮起來的那一瞬間,當黑暗被打破的那一瞬間,我第一眼看見的,不是那女子,而是我的未來!
不可預期的未來,始終無法避免無法逃開的未來。
我到底是莫離,還是小白?
本想一直抓緊他的手,在這黑暗里長長久久走下去。
可是,即使是這世間最長的路,也還是會有盡頭。
該來的,始終要來。
該面對的,始終要面對。
我低下頭,一滴眼淚迅速滑過,落在地上。
吧嗒。
空中懸浮的火焰已不知在何時熄滅。
我們在黑暗中,慢慢地,深深淺淺地走著,漸漸看到了出口處的光亮。
(十一)
“皇姐?”
那女子才一冒出頭,剎那就驚訝地站了起來,“皇姐,怎麼會是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那女子看見他,像看見救星般撲了過去,
“皇弟。“她這樣喚了一聲,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又開始不停地往下流。
“敢情她是你姐姐啊,那不就是天竺國的公主了嗎?”我拍著剎那的肩膀,大大咧咧道。
剎那一瞪眼,“都說幾次了,你們要稱呼我殿下。”
“是,是,殿下。”我嘻嘻笑道,這個少年扳起臉來的樣子真是特別有趣,
“咳咳。”三藏在旁邊清了清喉嚨,整了整衣冠,“儀態萬千”地走了過來。
“公主受驚了。”他彬彬有禮地合掌做了個揖。
公主抬起明亮的大眼睛看著他,眼睫毛還忽閃忽閃的,像極了受驚的小鹿,她回做了一個揖:“高僧不必多禮,叫我剎夏便是。”
“剎夏,多好聽多動人多美麗的名字啊,讓我想起了山間的小溪,小溪旁邊的小鹿,小鹿腳下的小草,小草旁邊的,嗯,嗯,小溪。”三藏居然雅興大發。
公主不好意思地輕輕笑起來。
她的臉先前已哭得通紅通紅,現在笑起來,當真比春風中的桃花還要嬌豔。
咕嘟。
……
我不動聲色地掏出一塊手絹。“三藏,擦擦口水。”
如夢初醒的三藏惱羞成怒地推了我一把。“死小白,給我閃一邊去。”
我笑嘻嘻地正待走開,剎那卻忽然跳到了我的面前,一手叉腰,一手指著我道:“哈哈,原來你叫小白。”
“是的,殿下。”我又笑嘻嘻地向他做了個揖,
他快活地笑起來,“我要帶你進宮,做我的丫鬟。”
(十二)
“對了,皇弟,你不是與舅父在南陲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公主剎夏柔聲道。
剎那聳聳肩,“還不是聽說這裡的妖怪猖狂,吃了很多人,所以我就尋思著來為百姓們除掉這個禍害。”
剎夏溫柔地笑起來,“真不愧是我勇敢的弟弟,明天和皇姐一起回京吧,我突然失蹤,父皇一定很著急,明天他若見到我們兩個,想必高興得很呢、”
“嗯。”剎那點點頭,又長長地伸了個懶腰,打著呵欠對著旁邊的僧人道:“你們把房間準備好了沒有?我要去睡了,今天好累。”
“好了,好了。”那僧人殷勤點頭帶路。
剎那站起身,撣撣衣衫,“小白,過來侍奉本殿下。”
“嘿,我什麼時候答應當你丫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