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弘羊皺眉問道。
李希停下手中整理公文的動作,說道:“弘羊,你是知道我的。我向椒房殿隱瞞這件事情,不是為了別的,只是因為,我認為陛下才是那個最能達成我心願的人。錦繡江山,才剛剛在我們面前展開,李希只是不想在還沒來得及落下一點筆墨的時候就離開。”
“所以李兄選擇了最兇險但是回報也最大的方法嗎?”桑弘羊問道。
“是的。”李希含笑點頭,“李希不想再等待。如果太子登基,即使他是和陛下一樣的有為之主,啟用我們最少也得是十年之後。但是擁有衛青的衛家和擁有竇嬰的竇家卻是完全不同的,太子將來親政,能否扳倒這樣一個衛家還是兩說吧。你我的壽命或許可以等到那一天,但是,像公孫先生那樣,因為年老力衰而不得不居家修養,你會甘心嗎?更何況,二十年三十年後,也許大漢早不復今日氣象了。”
“所以,李兄可以這麼放心地將一切告訴弘羊,因為你知道,我會做出和你一樣的選擇?”桑弘羊反問道。
李希含笑不答,他的確有這樣的自信,任何一個有才華的人,在被棄置了十年之後,好不容易有了再展身手的希望,那他就不會輕易放棄的。更何況,桑弘羊本就是個野心勃勃的人。
“李兄。”桑弘羊緩緩站起身,問道,“你和陳家關係如何?”
李希心中一驚,但是面上卻不動聲色,問道:“弘羊這是什麼意思?”
“李兄,你我入仕這麼久,從來不曾和後宮有過聯絡,因為我們知道陛下最厭惡後宮干政。”桑弘羊轉過頭,看向李希,“不過,弘羊倒是忘記了李兄曾經奉皇命數次為那位陳娘娘授課。”
“李兄,你我都心知肚明,為什麼陛下受傷倒下之後,衛氏會變成威脅。那是因為過去六年以來,陛下專寵廢后陳氏才會如此。如果不是陳氏令衛家的地位不穩,擁有大將軍和太子的衛家其實根本不用著急。”桑弘羊抬眉問道,“今日,如果弘羊選擇幫助李兄隱瞞此事,那麼就不復從前的逍遙自在了,捲入兩殿之爭已是必然之事。所以,弘羊想知道,陳皇后何德何能,能夠讓李兄選擇她?”
“你我即將合作,李兄不覺得應該坦誠相對嗎?”
李希沒想到這個自己看著長大的少年眼光竟然是如此銳利,頓時倒真的有些愣了。過了一會兒,他低眉笑了笑,抬眼斜望了他一眼,說道:“弘羊,你想得太多了。你覺得我有什麼機會和那位陳皇后接觸嗎?以我的性格又怎麼會因為那幾次的接觸而將自己的身家性命相托呢?你所知道的李希,會那麼魯莽,將性命交託給一個在深宮困守的柔弱女子嗎?”
“李希只是選擇了自己認為最合適的道路罷了。希選擇的人,不是椒房殿,不是昭陽殿,只是陛下而已,或者說,只是那個可以施展我們才華的明君。”李希說道。
桑弘羊聽完這些話,直直地盯著李希看了許久,方才露齒一笑,說道:“既然李兄這麼說,那麼弘羊就姑且信之。現如今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陛下的傷情到底如何?李兄代理丞相事,向來是抽不出身的,小弟代你一行,去一趟甘泉宮,如何?”
“希正有此意。”李希點了點頭。
“李兄,事不宜遲,弘羊這就出發。不過,要提醒你一句,大將軍畢竟是大將軍,你現在雖然有詔書在手,等同監國,但是如果皇后、太子、大將軍同時發難也是頂不住的。郎中令李廣父子,還請好好安撫。”桑弘羊淡淡說道。
“希望,弘羊從甘泉宮歸來時,一切都好。”
……
右輔都尉。
“夫人,這是今日的藥材,都在這裡了。”一個少年走到山間一座藥廬裡,對著裡面的人喊道。
“好,知道了。”一個柔和的女音傳了出來,從藥廬內走出一個衣著樸素的婦人,她就是名聞天下的女神醫淳于緹縈。她將手中的一杯水遞給少年,說道:“銘兒,喝杯水。”
少年咕咚咕咚幾口水下肚之後,總算感覺舒服了些,他喘了口氣,說道:“夫人,今天又有人在下面的村子裡打聽你呢。是不是下去見他們一見啊?”
緹縈搖了搖頭,說道:“再看看吧。也不知道這些人是好是歹……”
緹縈對於近來一直尋覓自己行蹤的這批人也有些頭疼。這世界上,越是權勢顯赫榮華富貴的人,就越害怕死亡,所以他們捨得花大把的金錢去求方士修仙道,無論被騙了多少次都甘之如飴,而像緹縈這樣的能救人於瀕死之地的神醫,自然也有很多人在身後追逐。緹縈年輕時不知道被多少諸侯勳貴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