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訂座沒有?”
“沒有。”
“請跟我來。”導座小姐款款地走在他們前邊,高跟鞋敲擊著地面,發出輕輕的脆響,把他們領到一個比較偏僻的小桌旁,又恭敬地問:“二位對這個位置滿意啵?”
石箐箐還是沒有說話,只是輕輕點了下頭。
他們剛坐好,就有服務小姐走過來,替他們斟上茶。又走過來一位服務小姐,將菜譜遞給石箐箐,弓著腰說:“請二位點菜。”
石箐箐接過菜譜放到一邊,說:“我們等一會兒再點菜,你們先忙別的去吧。”
石箐箐見服務小姐離去了,才小聲對畢志磊說:“你到洗手間洗一下手,擦了一下午皮鞋,不洗手就吃飯不衛生。”說完,朝洗手間的方向指了一下,又小聲說:“別忘了給小費,給小費象徵著人的身份。”
畢志磊洗過手,用烘乾機烘手的時候,一個五十來歲穿著白大褂的男人走過來,用刷子在他後背上刷。烘乾機的旁邊放著一個盤子,裡面放滿了人民幣、美元、港幣,和他在東湖大酒店看到的一樣,全是大面額的鈔票。畢志磊口袋裡只有幾十塊錢,最大面額是十塊錢,覺得拿出來實在寒磣人,又心疼得要死,自己擦一下午皮鞋才掙十多塊錢,解次手就成了人家的了。到了這場合,不打腫臉充胖子也不行了,只好掏出十塊錢放在盤子裡。那個侍者連著給他鞠了幾下躬,連聲說:“多謝關照,恭喜老闆發財!”
他回到餐桌跟前,自嘲地給石箐箐說:“就是你請客,下次我也不敢來了,這地方不是窮人來的地方!”
石箐箐看著他,迷惑地說:“你怎麼突然發起這個感慨?”
畢志磊把洗手間給小費的事情說了,完了還說:“我擦一下午皮鞋才掙十來塊錢,這下全給了人家,一下午的皮鞋等於白擦啦!”
石箐箐笑了,說:“這是騙局。”
畢志磊驚訝地說:“怎麼是騙局,我親眼看到的。”
石箐箐說:“確實有人給小費,但不會給那麼多。那些大票子都是他們自己放進去的,人們一般只給一元兩元,給十元的都不多。他們把客人給的小票子收起來了,專門引誘像你們這些不經常光顧酒店的人上當。在海南,不能太顧及臉面,太顧及臉面就生存不下去,在利益問題上尤其不能顧及臉面。”
畢志磊不說話了,心裡還可惜那十塊錢,可以買好幾碗湯粉哩。
石箐箐見他還在心痛那十塊錢,就安慰他說:“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不就是十塊錢嘛,花十塊錢買個當大爺的尊嚴,也值。要不,在這個社會里,只有咱們尊敬人家,人家從來不尊敬咱們,活得太虧啦。”說完就拿過菜譜,對服務小姐招了下手,又把菜譜遞給畢志磊,說:“你想吃什麼只管點。”
“我從來沒有進過這麼高檔的酒店,還是你點吧。”畢志磊把菜譜推給石箐箐。他說的是實話,他在部隊只幹到連長級別上,這個級別是沒人請吃喝的。轉業到鐵路分局,當上了勞資科長,這確實是人們很巴結的角色。但自己才幹了幾個月就跑海南來了,到了海南更沒人請自己到這麼高檔的酒店,誰會請一個擦皮鞋的吃酒店。
闖海南 第十一章(2)
石箐箐接過菜譜,看著他嫵媚一笑,說:“中國這一代就虧了你們這些當兵的,只知道奉獻不知道索取。咱不說這些了,你這幾個月肯定沒吃過有營養的東西,我給咱們點一個水魚、蛇、烏雞合燉的砂鍋,再點幾樣小菜,怎麼樣?”
“我對這一套不懂,你點什麼都行。”
“你喝什麼酒?”
“我在部隊的時候,有時候喝點啤酒,到海南以後還沒有喝過酒。”
“我給你點一聽藍帶啤酒。我一會兒要開車,喝點飲料就可以了。哪天不開車了,我再好好陪你喝。”
石箐箐點過菜,又給服務小姐指了下畢志磊面前的茶杯,服務小姐馬上給裡面斟滿茶液,又揹著手站在畢志磊身後,做出隨時為他們服務的樣子。石箐箐從坤包裡取出一包女士煙,問畢志磊:“可以抽菸啵?”
“可以,海南很多女士抽菸。”
石箐箐從坤包裡取出鍍金打火機,隨著一聲細微的脆響,打火機冒出藍色的豆火。她點著香菸,輕輕吸了一口,慢慢吐出來,頭頂上就繚繞著幾縷青煙。她兩個指頭似乎有意無意地夾著香菸,左手託著腮幫,痴痴地望著畢志磊。畢志磊覺得這種姿勢很美,是那種恬靜的憂鬱的美。
石箐箐連著吸了幾口煙後才說:“海南的小姐抽菸,絕不是為了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