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道人輕輕一笑,他已經猜到了是什麼事情,但是他還是問道:“什麼事?”
“西門吹雪來了!”
“貴客光臨,為什麼還不請上來?”
“他一定要帶劍上山。”年輕道人的手還在發抖:“弟子們無能要他解劍,留守在解劍巖的師兄們,已全都傷在他劍下。”
這的確是件很嚴重的事,數百年來,從來沒有人敢輕犯武當。
“他的人在哪裡?”
“還在解劍池邊,八師叔正在想法子穩住他。”
木真人的手已握住劍柄。
他的手瘦削、乾燥、穩定,手指長而有力。
若是握住了一柄合手的劍,這隻手是不是比西門吹雪更可怕?
木道人忽然大步走了出去。
紫禁之巔一戰過後的西門吹雪,已經達到了他人生中的巔峰。
在世人的眼中,西門吹雪也已經是天下第一。
木道人現如今接掌武當派掌門之位。已經尊榮至極,論身份地位,武林當中。也只有少林寺大悲禪師可以比擬。
但是木道人在天下間的威名,卻還是不及西門吹雪。
因為木道人給世人留下的印象,便是那個遊戲風~塵的木道人。
但是那不是真正的木道人。
木道人要讓世人重新認識自己。
他也要打破這個世界的枷鎖。
而西門吹雪,便是他最終的對手。
殺了西門吹雪,他便是真正的天下第一人。
這個世界,也再沒有能夠威脅到他的人。
他也便是勝了這一局。
看著木道人走出去,陸小鳳心裡忽然有了種說不出的恐懼。
只有他看見過木道人的劍。只有他才知道木道人的實力。
如果世上還有一個能擊敗西門吹雪的人,無疑就是這個人。
解劍池中的水,立刻就要被鮮血染紅了。是誰的血?
陸小鳳沒有把握能確定。他絕不能再讓西門吹雪死在這個人手裡。
他一定要想法子攔阻這一戰。
西門吹雪若是死了,木道人便是真正的無人可制,他便是一敗塗地。
陸小鳳不能接受這種結局。
木道人已穿過廣闊的院子,走出了道觀的大門。陸小鳳立刻也趕出去。
道觀外佳木蔥蘢。春草已深,草木叢中,彷彿有雙發亮的眼睛。
陸小鳳的心一跳,一個穿著白麻孝服的人,忽然從草木叢中竄出來,手裡提著出了鞘的劍,一劍向木真人心口刺了過去。
木真人的手握著劍柄,本來很容易就可以拔劍擊敗這刺客。很容易就可以要她死在劍下。
但是也不知為什麼,他的劍竟沒有拔~出來。
看見這穿著白麻孝服的女人。他竟似忽然被震驚。
就在這一剎那間,這白衣女子的劍,已毒蛇般刺入他的心。
他還沒有倒下,還在吃驚的看著她,好像還不相信這是真的。
他臉上的表情不僅是驚訝,還帶著種無法形容的悲哀和痛苦。
“你……你殺了我?”
“你殺了我父親,我當然要殺你!”
“你父親?”
“我父親就是死在你劍下的老刀把子。”白麻孝服的女人眼中閃過一絲奇光。
木真人的臉突然扭曲,這句話就像是一根釘,又刺在他心上,甚至比那致命的一劍還鋒利。
他臉上忽然露出種無法形容的恐懼。
那絕不是對死亡的恐懼。
他恐懼,只因為天地間所有不可思議、不可解釋的事,在這一瞬間忽然全都有了答案,所有他本來絕不相信的事,在這一瞬間,都已令他不能不信。
他忽然嘆了口氣,喃喃道:“很好,很好……”
這就是他最後說出的四個字。
他轉身,看向陸小鳳,看到了陸小鳳眼中呆若木雞的神色。
他再看向葉雪,這個白衣孝服的女子,便是葉雪,他的女兒。
但是木道人在最後一刻才明白,其實這並不只是他的女兒。
他只顧著提防陸小鳳,只想著斬殺西門吹雪,從來沒有想過,葉雪會突然出現在這裡,會突然向自己拔劍,會為老刀把子報仇。
這哪裡是葉雪?
這才是八師巴。
八師巴不是陸小鳳,他從來不是陸小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