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先生火了,把報紙啪的拍在茶几上:“你走你的,我女兒住自己家裡!”
共翳也站起來,眉毛皺成一團,沉默了一下,還是對著阿籍重複:“太晚了,我們回去吧。”
陳先生眼睛瞪的更大了,平日裡給老婆壓榨的陽剛之氣全出來了,兩眼通紅牙齒格格作響。
這算什麼!先連聲招呼也不打,直接拐著人家女兒去同居,現在給抓現行了,居然連個錯都不認!
“你走出去試試,出去就別回來!”
阿籍尷尬的站在兩人中間,這邊共翳面黑如鍋底,那邊老爹爹似乎把結婚後幾十年積累的憤怒都發洩出來了……
這個,怎麼好好的女婿上門整成狗血家庭劇了?
張女士聽到聲響,也從廚房出來了,走過來拉著陳先生直嘮叨:“你鬼叫什麼!想鄰居們都過來看熱鬧?”
陳先生閉嘴,對上共翳硬邦邦還帶點挑釁的視線,火氣又上來了,指著阿籍繼續教訓:“你就找這麼個流氓過日子了?啊!”
他一說流氓,阿籍的笑臉也擺不下去了:“爸,你胡說什麼,人家做正經工作的。”
陳先生遠遠的指向他臉頰上那道疤:“正經工作?”
共翳挽起的襯衫袖子下還露著半截手臂,青色小蛇雖然褪色了,零零碎碎的舊傷疤還是不少的。再配上那張帥氣又凌厲的臉,整個氣質確實有點不對路。
阿籍吶口,解釋:“那是他小時候摔的……”
陳先生一屁股坐回到沙發上,用力過度,眼鏡都滑到鼻樑上了。
阿籍沒轍了,拉著共翳打算先撤退再說——迎著炮口搶灘登陸這種事情,還真不是好做的。
姜畢竟是老的辣,女兒沒主意,不代表母親也一樣束手無策。
張女士瞅瞅女婿看看老頭子,進屋搬了副麻將出來,招呼:“咱們四個人,正好湊一桌。”
說完,跟坐沙發上的丈夫嘮叨:“剛吃完就坐下,消化不良積食怎麼辦?你就是說不聽的……”
共翳愣了一下,恍惚覺得是看到阿籍幾十年後的樣子了。
在海島上時,他就覺得阿籍廢話多了點,這麼看來,還是遺傳的。想到這一層,他不由想起自己模糊的家人,臉色緩和,心也跟著柔軟起來了。
阿籍卻比誰都緊張,扯著張女士的胳膊阻止:“媽,共……建國他不會。”
陳先生本來是打死也不肯配合的,聽她這麼一說,勁頭上來了。
“那就打小點,十塊錢一注。”
麻將牌嘩啦啦嘩啦啦的在桌子上,共翳看了看阿籍,又看了看張女士,也有樣學樣的把面前的牌翻過去兩個兩個的疊一起。
沒被他觀察的陳先生哼了一聲,抓著理好的牌往面前一推——不會打牌!哼,不會賭就會嫖!
共翳覺得頭頂陰測測的,他低頭去摸牌,那老頭就瞅著他頭髮盯;他抬頭看他,他就揀他身上的疤衣服上的摺痕看——怎麼看不順眼的樣子,還非得他做出點不高興的反應。
這滋味,真是相當的不舒服!
這局張女士做莊,麻將牌一個一個甩出來,共翳臉上聲色不動,心裡卻疑惑的不行。陳先生摸了牌就扔,阿籍卻摸了牌放在自己面前,再抽一個甩出去……
那到底,要把哪個打出去?
共翳於是小聲問邊上的阿籍:“怎麼打?”
阿籍也小聲:“你看有沒有一樣的?沒一樣的就打掉,有一樣的就留著……”
共翳點頭,把一個七筒打了出去,隔了一會,又打了個六筒。接著是五筒,四筒,八筒……
阿籍吃了一次又槓了一把,陳先生也碰了兩次,張女士直接胡了。
一桌三個人都在受益,只有共翳渾渾噩噩的輸了好幾局。
阿籍有點看不下去,繼續小聲指導:“長的像的也別亂打,你看看數是不是連著的……連著的就不要拆。”
共翳點頭:“那一樣的呢?”
陳先生瞟了他們一眼,阿籍聲音更低了:“也別打。”
接下來的一局,打的更辛苦了。
幾乎每輪到共翳時間就要停滯半天,他破例的不在冷著臉裝深沉(陳先生的評價),開始認認真真的跟阿籍學規矩。
拿著剛摸到的牌,他顯然犯難了——盯著那排小方塊看了半天,跟阿籍嘀咕:
“……沒有不連著的,也沒有不一樣的單個,怎麼打?”
阿籍樂了,興奮之中下了個錯誤的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