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殿下?”霜潔有些意外。
“嗯。不錯。”
“他為何——”
“我並不清楚。”御紫炎搖搖頭,說道,“只是,我總覺得,他看我的眼神,令我莫名的有些厭惡。”
“——”
只聽說四殿下平日裡為人謹慎。與狂妄自大的二殿下完全不同。不過既是殿下如此說,定有殿下的道理,“那是否要霜潔——”
“不必。跟蹤之人功夫極其一般。想來是因為四皇子以為我武功平平,是以並未多加防範吧。我倒想看看,他到底有何打算。”
“老四怎麼了?”御天行由後殿走出,正聽到御紫炎與霜潔的對話。
“陛下。”霜潔行禮。
“嗯。”
御天行應了一聲,便又問向御紫炎,“可是老四想要對炎兒不利?”
霜潔福身一禮告退,全然不顧御紫炎挽留的眼神。今日殿下果然有些奇怪。晌午時分回宮之後,雖是照例同陛下一起用膳,席間卻幾乎不曾做聲。
用過膳之後也是一人躲進密室打坐練功。晚膳時愈發話少,似乎都不曾抬頭看過陛下。霜潔只道是二人又因什麼小事鬧了些不愉快,才快些告退,將時間留給父子二人。
“……”
御紫炎目光有些閃躲,“父皇沐浴後該將衣衫穿戴整齊再出來。”
“這是在父皇的寢殿之內,穿得隨意些又有何不可?”
御紫炎強忍住翻白眼的衝動——這個男人是故意的嗎?這哪裡是“穿得隨意些”?明明是衣衫不整!溼漉漉的黑髮還在滴水,使得御天行一路走來的地板上留下點點水漬。一件單薄的玄色裡衣早已溼了大半,緊貼在身上勾勒出御天行健壯完美的身軀。大敞的衣襟更是露出大片蜜色的胸膛,上面還掛著點點水珠。
“到底是早春時節,父皇仔細受了風寒。”
終是擔心這男人的身子,御紫炎轉身由櫃中取出一條幹潔的布巾,遞與御天行。
“炎兒終於肯和父皇講話了?”趁著御紫炎伸出的手,御天行將御紫炎擁入懷中,俯身在他耳邊問道。
“——”御紫炎有些不自在的想要閃躲。
“炎兒在同父皇鬧什麼彆扭?昨日還好好的。”御天行佯裝不明所以的問道。
“——沒什麼。紫炎只是今日在外跑了大半天,有些乏了。”
既是御天行絕口不提昨日之事,御紫炎也樂得裝作無事發生。
“如此,炎兒今日便早些沐浴歇息吧。”
“父皇都將紫炎的衣衫弄溼了,紫炎除了去沐浴還有其他選擇嗎?”
御紫炎沒好氣的說道。既是無事發生,便還讓他如平常一般與這男人相處吧。
“呵呵,是父皇的不是。炎兒快些去沐浴吧,身上的傷剛好,小心受風。”御天行的聲音中滿含柔情。
“——父皇才是,快些將頭髮與身子擦乾,再換件乾爽的衣衫。”
御天行出自真心的關懷讓御紫炎心中驀地一暖,出聲說道。
“好,父皇知道了。炎兒快去吧。”
眼見著御紫炎離開後,御天行滿富柔情的面容恢復一片冰冷,低聲喚道,“霜潔。”
“陛下。”霜潔無聲閃出身形。
“照看好你主子。莫要讓別人有可乘之機。”
“霜潔明白。”
——
溫暖的浴池中,依舊殘留著御天行身上淡淡的冷香。坐在溫熱的池水中,御紫炎覺得臉上微微的有些發燙——今日的池水似乎溫度有些偏高了。
“籬畔秋酣一覺清,和雲伴月不分明。
登仙非慕莊生蝶,憶舊還尋陶令盟。
睡去依依隨雁斷,驚回故故惱蛩鳴。
醒時幽怨同誰訴,衰草寒煙無限情。”
眼神驀地有些空洞,御紫炎掬起一捧池水,又眼見得池水由指間緩緩流逝,口中低喃著“紅樓夢”中林黛玉的“菊夢”。
抬起雙臂隨意搭在池邊,仰望,浴池的屋頂也如御華殿正殿一般,是透明的琉璃,抬頭望去,正是娥眉彎月。
“離秋菊時節還早吶——”
御紫炎說著無意義的話,心中卻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何那個有千般好、坐擁江山的男人會用情於他?原本以為今生終於有了機會可以享受一下父子親情,卻不知自何時起,那份親情早就變質。
又或許……那個男人,從來未將他當做親生骨肉看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