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外傳來淅淅瀝瀝的雨聲,田紀放下筷子,笑眯眯看著兒子和義子,說著:“我也知道你有這迷惑,你到底還年輕,雖有智謀還沒有圓融。”
田宗潤十分乖巧,大眼盯著父親,靜靜聽著,田紀慈愛的撫摸了下兒子的頭頂,看他吃完了,就把他放在自己大腿上,讓他坐得更舒服些。
對周竹說著:“王守田在我這裡讀書時,也只是一般,看似平常,不過,才一起運,你看初掌兵,就能在大敗時,反敗為勝,殺了陳翔,實是可懼。”
周竹凝神思考著,他卻不是莽從的人,說著:“義父,這點不算什麼,就是平常人逢到大運,也能作出平常不能作的事,而青雲直上,何況天下朝鼎革,天命改易,必有大批人才掃蕩天下,為王者前驅。”
“這天下,戴望、史龍節、賴頤、杜恭真、還有本鎮大帥王遵之,哪個不是有獨到之處,哪個不是或者驚才絕麗,或者深沉厚重,或者剛毅果決?又哪個不是作出大事來,這區區斬殺陳翔,並不突出吧!”周竹說出了自己的意見。
“竹兒說的甚是,如果僅僅這點,這種人天下多得是,只得一時氣運,可王守田此人這段時間在汲水縣所作所為之事,讓我心驚啊!”
“開田畝,定民籍,祭龍神,殺山賊,平縣治,這些事情都是深固根本的事,這事情雖小,可是你想想古時,什麼人作這些事?”
見周竹臉色微變,田紀又提醒的說著:“運來運去,都由天地而定,就如我折一枝花,插在花瓶,這花雖然可燦爛,開上數日,但是終是無本之木,無源之水。”
“王守田殺了陳翔我不驚,當上嗣子我不驚,甚至娶了宋家小姐我也不驚,這些都是無本之木,無源之水,一旦運去,只為人嫁衣。運來花開燦爛,運去就瓣葉凋零,何也,只是無根耳!”
“但是此子,在縣裡的所作所為,使我心驚,甚至轉輾反側,夜不能眠。若是花枝插在溼地裡,你說有什麼後果?”
“嘶,長出根來?”這幾句話聲音雖輕,在周竹耳邊如平地了打了個霹靂,一下子就使他從新的高度看問題。
“不錯,如是無根,花開如運來,運去就凋零,無所懼也,若是給他長了根,就氣運深藏,就算一時花落,明年還會開花,這就和真人批示不一樣了,到時候,無根的反而是潛龍了,這奪得基業就難了!”
“嘶,那義父何不和師門說說?”
田紀搖了搖頭嘆的說著:“我不擅長望氣之術,再說這望氣之術哪有這樣簡單,只有真人才可真正洞察,我也不過是在這裡讀書十幾年,有幾分心得,根據以前書中道理,看出些端倪來,卻是很難說服師門。”
“說句大不敬的話,師門以玄學為宗,卻是不肯聽這世俗之道,說了也沒有啥用,你記在心中就是了。”
周竹聽了田紀的話,心中越是想變越是有理,原本他暗中,總覺得田紀過於熱中名利,有些不屑,現在想來,卻還真是讀書讀出了些真意。
就在這時,美婦人田氏微笑的說著:“飯不多言,菜都涼了,大家都快吃吧!”
二人一笑,田紀就又舉起筷子。
就在這時,福田村中,道路上一片寧靜,李四縮了縮脖子,繼續向前。
李四是村裡破落戶,一直作些偷雞摸狗的勾當來餬口,上次弄了一件瓷瓶,混了三兩銀子,吃喝了十天,現在又吃光了。
聽說王家搬遷到了汲水縣裡,家裡只剩幾個臨時僱傭的僕人,因此今夜便偷偷起來,心想破船還有三斤釘,這王家一貫為本地地主,總有些遺留的財物。
李四翻過了幾個民家,到了王家門口,就想著要進去,突然之間,只聽後面寒光一閃,一人壓低了聲音,說著:“大人,這裡有人!”
這李四想也不想,轉身正要逃走,這偷竊財物,在鄉里都是不報官的,抓住就死打,打的半死,甚至有的打死了也沒事,里長之類不會管。
李四吃過幾次苦頭,哪還想被打,就要逃走,才一抬腳,就手腳呆滯,全身顫抖,不敢動彈。
只見眼前站著二人,戴著頭盔,穿了皮甲,手按長刀,虎目炯炯,兇狠的掃視著自己,這凜然的殺氣,就使這李四動彈不得。
隨著他們的報告,一個青年人上前,他沒有穿官服,但是身著身著玄衣,長身玉立,臉若寒霜,正是執行命令的李顯。
李顯心情很不好,對於熟知政治的他來說,當然清楚著大帥的用意。
田紀是王守田半師,在禮法上,身份就很特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