針)。我躺在床上不知如何度過漫長的三十分鐘,想閉眼,但怕睡著了,一·身壓到針,可睜著眼,看到的卻是一柄恐怖的大針。這時一號床傳來老太太的呼嚕聲,老太太真夠樂觀的,都得腦血栓了,還睡得著,而且渾身上下還插著針。我微微轉過頭,餘光看到,老太太臉上扎的針正在呼嚕聲的伴奏下,隨著面部肌肉有節奏地起伏。我不禁感嘆:到底上了歲數,?過事兒,怎一個豁達了得。
終於熬到起針,實習生用一塊酒精棉頂住面板,然後像撿東西似的,把一根根針回收到鋁製飯盒裡。臉上的針拔掉後,出於觀察生活的習慣,我抬起頭,看她如何拔針,發現她在拔我腳上的針的時候,皺著眉頭聳起鼻子,我想起昨天忘了洗腳。
當天晚上回到家,我認真洗了腳。次日去扎針,脫了鞋坐在病床上等待的時候,聞到還有味兒,才想起出門忘換襪子了,於是趁著大夫給前面病床的人扎針的時候,我從推車裡拿了幾塊衛生棉球擦腳。大夫忙著扎針,沒注意到我的舉動,他身後的實習女生本應該看他如何治療的,卻瞟著我偷偷笑。對她的精神不集中,我真想提出嚴厲的批評。
輪到我了,大夫問我什麼毛病,我說面癱,難道你不記得了嗎。大夫說他行醫二十多年了,每天都扎二十多個面癱,記不過來,然後同昨天如出一轍,第一針扎進我的嘴裡。我覺得自己的處境挺悽慘的,也許大夫給病人扎針,就像肉販給豬肉打針注水,在他們眼裡,每天針頭下面的一張張臉和一具具身體,早已沒有區別,不過是一片片肉而已。
“那小子,你胡說八道什麼呢,嘴裡扎著針還不老實!”當我寫到這裡的時候,似乎聽到大夫對我這般說。如果讓我設想一個反應動作,那就是,我趕緊閉上嘴,乖乖地躺在床上,無論被大夫當成什麼,只有期待著面部神?能早日恢復功能。
孤獨的人是可怕的
幾周前,上英語課,講恐怖片。老師問我們都怕什麼,點名一個一個回答。我說我怕上英語課,因為 My English is poor。我一直以為這句話沒用,沒想到在這還真用上了。
老師是外教,只會說一句中國話——謝謝,在得到我的答案後,他用英語指導我如何消除對英語課的恐懼。我一句沒聽懂,只是看著他的眼睛頻頻點頭,意在告訴老師,我受到鼓舞了。老師可能準確得到了該資訊,說得愈發起勁,講了好幾分鐘,我覺得不能讓老師再無用功下去,便不用眼神和他交流了,於是他講了一會兒就停了。我也聽不出來他是真把話說完了,還是意猶未盡,只是不願再對牛彈琴了。
後來在校園裡遇到該老師,別人和他打招呼,他還說個hello或者hi什麼的,到我這,什麼也不說,就倆動作,先微笑,再點頭。我想老師可能是怕我聽不懂。多善解人意啊!
今天又有這個老師的課,他放了一段片子,然後按花名冊提問。先問文學系,完了就是導演系。導演系九個人(包括外籍學生),我排第三。問到第一個人的時候,我開始權衡:是能回答上來多少就回答多少,還是直接回答sorry?問到第二個人的時候,我決定回答sorry,因為我連他的問題都聽不懂。第二個同學回答完了,我開始醞釀情緒,打算在老師點我名後,以一種內疚、無奈和並不甘一點兒進步沒有的口吻回答sorry,但是老師卻點了第四個人。我以為老師看序列了,一會兒發現了會點我的,可是第四個完了又點了第五個,接下來一直就是順序排列了,連韓國、中國臺灣的學生也問了。導演系的八個人都問完了,我又想,會不會把我當成導演系壓軸的,因為我是導演系的班長(導演系的學生都不願意當領導,就因為我好說話,歲數又大點兒,便沒堅持住?則,成了班長)。顯然我自作多情了,問完導演系,老師又開始問下面的系。
我頓時就慌了,到底還問不問我啊?!
問了,我回答個sorry就ok了;不問,我還得提心吊膽,時刻保持高度警惕,怕老師冷不丁突然發問。下面的課我基本都是在不安中度過的,帶的小說看不進去,趴桌上睡覺也睡不著。
其實即使突然點我,也沒什麼的,反正就是回答sorry,但是語氣如何,會反映出一個學生的精神面貌。
如果是吊兒郎當地說sorry,就說明不屑這門課,或者瞧不起老師。而我沒有,我只能被這門課所不屑,只能被老師瞧不起。
如果特憤?地說sorry,說明對這門課或對老師有意見。我也沒有,老師挺好的,外國老頭,和藹可親,不難為同學,還給我們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