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聲越來越近,粗略估算,少說也有三四十人,到了也不開門,窸窸窣窣的排兵佈陣。
又是小片刻,角門拉開一條小縫,門房探出腦袋,顫著聲兒道,“環,環三爺,您請進,老太太叫您直接去見她。”
賈環將趙姨娘攙下車,步入賈府,看見拿著棍棒立在兩旁,表情如臨大敵的護院們,不禁譏笑道,“嚯,好大的陣仗!”
啞巴兄妹立馬抽…出腰間匕首,亦步亦趨跟在主子身邊,視線對上那些護院便呲牙裂嘴,從喉頭擠出野獸般的嘶鳴,叫人看了��幕擰�
李大富抬頭挺胸,信步前行,對這等森嚴陣仗視若無睹。有三爺在,怕個吊?
小吉祥,宋嬤嬤也都跟沒事人似得,還有閒心這裡瞅瞅那裡看看,小聲討論賈府的變化。
護院們將大門堵住,以防這群人逃跑,看見他們鎮定自若的態度,本就七上八下的心情更忐忑難安了。今兒府中不會又發生什麼血案吧?
“一去五年,賈府變了不少,都快不認識路了。”趙姨娘挽著兒子手臂,喟嘆道,行至一處拐角,看見花叢中冷臉佇立的少女,她情不自禁的丟下兒子,快步迎上前,“探姐兒,你長大了,叫姨娘好生看看……”
“你們還有臉回來?”探春退後一步,冷笑道,“連賴大管家都給打死了,你們好大的威風!賴嬤嬤可是放了話,要拉你們償命,此去凶多吉少,你們好自為之吧。我只一句話,無論死活,萬莫牽連於我。打小你便只顧著環哥兒,未曾理會我半分,我也不求你什麼,這次便當你還了我那許多年的舔犢之情,我們日後各不相干吧。”說完乾脆利落的走掉,不給趙姨娘半點反應的時間。
趙姨娘足足愣了好一會兒才回頭朝兒子看去,眼睛一眨便流下兩行眼淚。這就是她日思夜想牽腸掛肚的女兒?這就是她懷胎十月辛拼死誕下的女兒?她簡直不敢相信!
“哭什麼!她什麼德行難道你還不知道?早該習慣了!”賈環不耐煩的皺眉。
趙姨娘狠狠抹掉眼淚,平靜開口,“畢竟是我身上掉下的肉,免不了去操心。罷,各不相干就各不相干吧,我們走!”
一行人在護院的‘簇擁’下到得正院,甫一跨入門檻,一隻茶杯便兜頭砸過來。
賈環推開趙姨娘,輕輕巧巧接住暗器,置於眼下一看,嗤笑道,“喲,成窯五彩小蓋鍾,挺值錢的。”邊說邊五指微攏,將好端端一隻茶杯徒手捏成粉末。
白色的塵粉從那纖細的指間漏下,駭得廳中眾人心驚肉跳。好傢伙,又長本事了!再過幾年誰還治得住?
賈母本想給他個下馬威,哪曾想卻被殺了回馬槍,為掩飾心中驚駭,一把拂落矮几上所有瓷器,斥道,“畜牲,給我跪下!”茶杯、茶盤、茶壺乒呤乓啷碎了一地,若當真跪下,膝蓋便廢了。
賈環掏掏耳朵,表示自己什麼也沒聽見,走上前一腳踹開安坐於廳中的賴嬤嬤,扶著趙姨娘在她位置上落座。
“你,你……”賴嬤嬤被氣得說不出話來,轉過身便朝賈母重重磕頭,啼哭道,“求老太太替我做主!”
賈政也看不下去了,呵斥道,“環哥兒,你這是作甚?既做了錯事,便拿出認錯的態度來,還不趕緊給老祖宗跪下!”
“哦,我做錯什麼了?”賈環挑眉問道。
“你殺了我兒,還將我兒屍體送到太太房中,你敢不認?”賴嬤嬤尖叫道。
“原來是這事!”賈環拍了拍腦門,忽而裂嘴一笑,“殺他的還真不是我,不過就憑他幹得那些事,死一萬次也不嫌多!”
“畜牲!你還冥頑不靈……”賈母拍桌,正要發難,一個婆子急匆匆跑進來,大喊道,“老太太,晉親王來了,說是讓你們出去接旨!”
“接旨?接什麼旨?”老太太驚疑不定。
一直沉默不語的王夫人卻陡然振作起精神,揮手道,“快快快,快去備香案!沒準是大姐兒的喜事!”
大姐兒能有什麼喜事?聯想到親王妃已然病故,親王府中沒有主母,莫不是大姐兒要扶正了吧?
老太太立時將賈環拋到腦後,領著眾人匆匆行至大門處,卻見晉親王負手而立,身著親王朝服,金黃色的布料上繡著四條張牙舞爪的金龍,腰間一根金鑲玉束帶,以大顆東珠並各色寶石點綴,左右各系一根金黃佩絛,長身玉立,俊偉非凡。
聽見腳步聲,他偏頭看來,臉上雖帶著淡笑,卻釋出一股濃重的威壓,叫人幾欲窒息。
尋到綴在人群后的少年,他挑眉,眼中的笑意層層盪開,把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