條長辮子,陳燦燦一個勁兒的樂:“像不像個爺們?”
我將頭髮解開,梳一個斜斜的髮髻。衣服是藍白相間的,在桃紅的梳妝檯上找到一根湖藍的髮帶,把髮髻束緊。
衣料很好,樣子也裁得俏。有點像敦煌壁畫上的款式。上衣腰節收得細,褲子帶著小喇叭。
陳燦燦的是一件合身的男裝大褂。
真難為桃紅了。
“畫個什麼妝?桃紅姐這裡什麼都有啊。”陳燦燦坐在銅鏡面前。
“我來。既是扮男裝就得這樣。”我描粗了她的眉毛,眼線也打黑了。嘴唇只塗一點淡紅。
陳燦燦照一照:“沒有擦粉。”
“哪個男人擦粉的?就這樣了。”我拉她起來,“你幫我弄吧。別擦太白。”
化妝也是基本課之一。陳燦燦替我畫了一個梅花妝。
兩個人站在鏡子前頭並頭,都忍不住笑了。
“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陳燦燦甩一下辮子,很瀟灑。
“上次輪到咱們時,天都黑了。怪冷的,咱們再練一會吧。暖暖身子。”我抱起琵琶對陳燦燦說。
剛練上便有人急急的敲門。
桃紅不會敲自己的門,我趕快去開門。
水仙看見我的打扮愣一下,冷冷的說:“桃紅姐叫你們。”
扭頭便走。
我跨出房門:“桃紅姐在哪?”
“跟我走。”水仙頭也不回。
我招呼陳燦燦抄了傢伙去追水仙。
一直走到上次去過的小樓,到得二樓,水仙停住,輕輕地往偏房走,我對陳燦燦比一個小聲的手勢。跑太快了,她喘得像頭牛。
桃紅站在那裡,看見我們,疾步上前,上上下下打量我倆。
“好好的跳,”桃紅對我說,又拍拍陳燦燦的肩膀,“好好的唱。”
我只能點頭,因為我也喘得厲害。
桃紅開啟另一道門,並不是我們進來的那扇門,我和陳燦燦握住手,兩個人的手心都是涼的。
我聽見大姐的笑聲。
“爺別急,溫紅小閣最好的清倌兒這就來給您老消氣來了。”
桃紅揮手示意我們準備開始。
卻聽見有人叫一嗓子:“溫大姐,好久不見啊——”
桃紅立即關上門,對我們說:“水仙出去。小曼,燦燦等著我,我進去看看。”
兩道門都合上了。屋裡只剩下我和陳燦燦。
“出事了嗎?”陳燦燦小聲問我。
我也聽見那邊傳來的吵鬧聲。
桃紅推門進來:“別怕,不過是兩邊都爭著要帶你們走。桃紅姐姐只說一條,把本事都給我使出來,今兒個就看你們自己的造化了。”
桃紅把門開啟。陳燦燦站在門口,我對她笑一笑。
她右手握簫,左手捏一個劍訣,對我點頭。
我彈出前奏。
陳燦燦低低的唱:“我劍何去何從,愛與恨情難獨鍾。”
她走步出去亮相。
我抱著琵琶站到她的位置繼續彈。
“我刀割破長空,是與非懂也不懂。我醉一片朦朧,恩和怨是幻是空。我醒一場春夢,生與死一切成空。”
陳燦燦面對主客位置,腳步不動,只是將手中簫在空中刺刺點點。
待她的“生與死一切成空”唱完,我移動腳步,邊彈邊向她走去。
陳燦燦眼中溢滿自信,她是那蓋世的英雄,我是就是她的柔情萬種。
“來也匆匆去也匆匆,恨不能相逢。
愛也匆匆恨也匆匆,一切都隨風。
狂笑一聲長嘆一聲快活一生悲哀一生,
誰與我生死與共。”
兩人立即合音,她的簫加入我的琵琶,背靠背,聽簫和琵琶唱古老的傳說。
“我哭淚灑心中,悲與歡蒼天捉弄。
我笑我狂我瘋,天與地風起雲湧。
我醉一片朦朧,恩和怨是幻是空。
我醒一場春夢,生與死一切成空。”
我一錯身,與她失之交臂,陳燦燦對著我的背唱道:
“來也匆匆去也匆匆,恨不能相逢。
愛也匆匆恨也匆匆,一切都隨風。
狂笑一聲長嘆一聲快活一生悲哀一生,
誰與我生死與共。”
她吹簫,我做反彈琵琶狀,她眼神一閃,我知道她準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