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辰庚因這並不認識的面孔而舒了口氣,好似近在眼前的噩夢又遠離了些,和聲道:〃這麼多年不見,師弟脾氣似乎暴躁了呢。〃
林海如不答,手臂不見怎麼挪動,手中長鞭已經先一步電射而出。
劉辰庚見那鞭雖來勢迅疾,可是連風聲也沒有帶起,竟然功力深厚,自己也是驚異非常。對於這個師弟的武功,他以前親眼所見的僅有劍術,雖然也對師弟的鞭有所耳聞,畢竟不曾親身對敵過,怎知他鞭術之精甚至甚於劍術。
他更想不到的是,當年那個溫淳君子林海如,也有這麼毫不講理、說動手就動手的一面。面上表情雖然是冷如冰霜,骨子裡端的是狂躁之極。
劉辰庚退了兩步,只見那黑色的鞭影仍然如影隨形般瞄準他脖頸纏來。這一鞭顯然已經減了力量,如被纏上,雖說不會造成多大損傷,但也著實辱人太甚。
自甫相遇以來,他與林海如一直客氣禮讓,林海如卻至今高臥不起,執禮疏怠,於是劉辰庚心中怒氣騰起,偏移一步,於是那鞭梢正恰好落在上臂近前處。他一招挽手折松使出,卸了攻勢中夾帶的勁力,牢牢抓住鞭尾。再猛地一扯,要將林海如自臥中扯起,誰知林海如不但穩穩高臥,甚至連晃都沒有晃動一下。
他心中正自奇怪,怎料腦中一片昏眩,眼前突如其來地一片白霧朦朧,就這麼軟倒在地。臨失去意識前,劉辰庚最後一個念頭就是:〃這個溫文爾雅的人竟然如此陰險惡毒,竟敢對他用藥!〃
只聽咚的一聲,劉辰庚的身體沈重地倒下地來。林海如並不因此停手,黑鞭一掃,使了個沈勁,硬是將他沈重的身體掀得滾出了帳外。
一見清除了外人,他趕忙擱下兵器,轉手覆上梅若影胸前膻中,輸入真氣。然而這一低頭,他卻無法再做動作,就連思考也被冰結了一般,停滯在了那裡。
梅若影已經睜開眼睛,雙目中不再是迷糊不清的朦朧,而是清醒的湛然。
該怎麼辦?他尚沒有做好準備,當下又是的情況,當下這個。。。。。。他看看自己正要摸上若影胸口的手,再看看被子下,若影那裸露的胸膛,鎮靜了一下神志,才緩緩道:〃先別動,我給你平一下內息。〃。
〃東齊軍營?〃梅若影其實在劉辰庚進來時就已經迷迷糊糊的醒來,聽到劉辰庚聲音的那一刻,終於真正地清醒。
不想再見到的人,現在竟然近在咫尺。雖然止不住溢位的毒血,卻也不希望就這麼與那個人面面相覷,於是閉目假眠。所以他現在已經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到了東齊軍營中了。
〃 是的,餓了嗎?要不要吃些什麼?〃林海如點頭道,顯得十分平靜。他不敢讓若影看出自己的小心翼翼,也不敢讓他看出自己的驚喜交集,自他不告而別至今,四年後的重逢,只怕若影比誰都會覺得尷尬。比起做一個喜怒形於顏色而讓若影覺得不自然的故人,他毫無二致地選擇做一名默默在身後追隨的人。
梅若影覺得全身乏力,連起身的動作都顯得艱難無比,只能安安靜靜躺在林海如的臂上。他從迷糊的醒來到現在,除了為劉辰庚的出現而有過一絲動搖,其餘的心思都放在該如何面對這些被自己欺騙隱瞞了這麼久的人。然而沒想到對方的反應竟然如此平淡,好似這幾年的離別根本是子虛烏有的煙華一夢,連屬於〃沐含霜〃那冷漠難親的氣息也煙消雲散。
就像他們仍然是四年前在慶陽宮中談文論事的那兩人一般。
梅若影正想說話,發現林海如轉移了目光,看向帳口處。
他才注意到帳口處傳來幾個人的低聲耳語的討論,不知是否錯覺,竟然從中聽見了顏承舊的聲音。
顏承舊正在低罵道:〃誰丟的什麼鬼東西,丟在這裡也不怕阻礙了進出?若是數百年前司徒氏治國的話,棄灰者尚要砍了雙手,丟這麼大的東西,看不削成人棍!──林海如!是不是你乾的!〃
門簾又被掀開,陸續走進了幾個人。
林海如有些心虛地沒有看向當先走入的顏承舊,只是鎮定自若地將目光移向遠方。門簾開處,只見最後那人還十分好心地將劉辰庚扶起靠在一邊的雜物堆上,正是以〃做人要厚道〃為人生真諦的大師父聶憫。心中暗道:〃虧得兩位師父大概沒有親眼見過劉辰庚,否則不知會發生什麼事。〃
53 雪花梨
自醒來,先是發覺自己正躺在林海如的懷中,因而有片刻恍惚,似乎回到了四年前那個災噩甫離去的時刻,他躺在這個平穩的懷中正被一步步帶離潮溼腥臭的牢獄,明亮蔚藍的天空正一尺一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