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時不忘警戒,但一者劉辰庚站得挺遠,二者他沒有抬頭,所以並未發現有人在不懷好意地窺視,就又掀簾轉回帳中。
帳外光線仍淡,帳內火光未斷。淡青色和昏黃色的光線交雜,林海如將木盆放下,再度揭開捂在梅若影身上的被子。
青黃光中,那軀體側臥在深陷的褥墊獸毛中,如同靜靜等待著什麼。只見軀體的輪廓淡淡,薄削而流暢地,被深色的被褥獸毛和殷紅的衣袍刻了出來。也因這身下所壓著的鮮豔衣袍,將那病態的慘白襯得更加顯眼。
林海如收回視線收拾心緒,也不管熱水燙手,在盆裡將巾帕洗得乾淨,然後開始從頭到腳為這個正睡得沉熟的人清潔。
天光逐漸亮起,林海如循序漸進地清洗,眼看上半身前胸後背已經擦完,梅若影的呼吸也越發的勻細悠長,狀況已比前幾日要好得多。
為他將上衣裹了回來,可接下來。。。。。。
穩重如林海如者也不得不猶豫著停了停手。他眼神變得黯沉,巾帕的蒸汽漸漸淡去,定了定神後,終於將他下身的被子和袍角掀開。
這幾日都是兩個父親為梅若影做的清潔,衣袍也只是鬆鬆地裹著,下面不再著褲。於是,袍角揭開後,一雙因消瘦而顯得過於修長的雙腿現了出來。
這麼多年來過慣了心如止水的生活,十分不習慣,刻下正逐漸激烈的心跳。收拾了雜念,再度在仍然暖熱的水中清潔了巾帕,而後覆上他的下身。
隔著半溼的布巾,手下的觸感是與表象的瘦弱所不一樣的質感,即使因為數日的臥床而虛軟了許多,但仍然能毫不困難地分辨出這份屬於習武人的結實質感。
不用說,梅若影至今生存於世,武功有所成就,不知付出了多少辛苦。
即便顏承舊一副高深莫測地樣子,不願清楚明白地透露梅若影這些年的生活,但他也能夠確定,目下正日漸興起的群竹山莊,梅若影定然是佔有一席之地。然而這一席之地,又不知要付出多少的辛勞。
將側臥著的梅若影翻了個身……因怕他生了褥瘡,這幾日每隔一刻就要為他翻一次身……將他擺成正躺著的位置,林海如再定了定呼吸,穩定的手輕輕拉開了那雙長直如鶴的腿。
可還沒等他將巾帕覆蓋上去,這一看之下,林海如心底沁涼,倒抽了一口氣。
只見左腿前內側的柔嫩肌膚上,不知被什麼所傷,殘留下一塊巴掌大的深色斑痕。那傷似乎是因為整塊面板連著一些皮下血肉被割除剃開,都凹陷了進去,將四周雪白的肌膚牽扯出細細的條紋。
這是什麼時候的傷?
記得那年,他在青陽宮為他療傷的時候,在這個位置,是沒有這樣的創口的。
是誰?竟然下這樣的狠手!除了劉辰庚之外,還有誰,會下這樣的手?
他正凝視這塊斑紋,帳外突然傳來幾個人對話的聲音,十分不客氣的聲音,顯然戰火一觸即發。
梅若影似被這陣吵鬧所擾,身上輕輕地掙了一掙,舒緩的眉細細地蹙起,長睫也不安地顫動了起來。
林海如心中一驚,因為他聽出外面的喧譁中,正有劉辰庚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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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帳外的劉辰庚見林海如進去許久,心中十分不安。他思來想去,還是決意要與梅若影和好如初。於是不顧和慕容鶇詩約定的〃只許遠觀〃的約定,舉步向帳篷走去。
沒走幾步,警兆突生,劉辰庚足步停頓,錯了半步,正見斜斜一枚未成熟的松果自後上方射下,在他面前劃過,僅只是風聲也是刺人耳目,噗的一生輕響,沒入他足前的泥地中去,再也不見蹤影。
不待劉辰庚說話,身後陡然憑空出現一條黑影,向他一側的松樹上竄去,緊接著便是一連串兵刃交擊的聲音。
劉辰庚知是暗中護衛的家臣纏上了樹上那人,頭也不回,加快腳步向前走去。
遠近的北燕士兵聞聲抬頭看來,但是十分默契地,都不作聲,也不出手阻止。也不知道是否巧合,乾脆都各自打著呵欠,避開了這一片地區。若非行走的速度還算正常,真有些〃作鳥獸散〃的規模。
劉辰庚見狀疑心大起,自己沒有多帶人來,而這邊顯然早有準備。莫非是慕容鶇詩對他圖謀不軌,意欲除了他後好一舉進攻東齊。再一思索更覺不對,若是對他有所圖謀,這些士兵理應一擁而上才對,怎麼反而走避?
莫非有什麼天大的陰謀在前方等著他?
一猶豫間,身後那棵樹上撲通一聲巨響,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