艱苦的戰鬥進行了兩個多小時,戰場上又增添了六萬具屍體,其中四萬屬於自由軍團。
儘管從總人數上看,雙方勢均力敵的局面尚未改變,但形勢卻對自由軍團一方非常不利。
雖然武器裝備,兩方同樣精良,但兩方戰士之間在戰術素養方面的差距,卻在這次戰役中顯露無遺。
無論是步兵大方陣之間的對擠,還是小分隊之間的混戰,無論是弓弩手之間的互射,還是騎手間的交鋒,自由軍團都明顯落於下風。
兩方的陣亡比例清晰的表明了這種差距,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種差距只會越變越大。
無論中央正面還是兩翼戰場,自由軍團都在被迫收縮,他們的有效控制區域在不斷地變小。
如果戰況繼續沿著這種軌跡發展,一旦他們被驅趕著擠到一起,空心大方陣被擠成密集的實心,屠殺的時刻就將來到。
失去了人數上的優勢之後,巴維爾的消耗戰術已經徹底破產,只能純靠戰士們似乎永不衰竭的高昂鬥志在那裡一邊苦苦支撐,一邊三五成群地進行著自殺式的絕望反擊。
眼前的戰鬥,是打破異國侵略者套在自己身上枷鎖的唯一機會,他們可以被殺死,卻永遠不能被征服,他們情願用自己的生命來換取一秒鐘的劇烈燃燒,也不願在無邊無際的漫漫長夜中苟延殘喘!
血肉在兵刃揮動的間隙裡飛濺……
馬的腸肚和人的腑臟、白的腦漿和紅的血液,混合在一起,把腳下乾燥的地面浸潤成醬紫色的泥沼……
自由軍團戰士和塞爾老兵成雙成對地在泥沼裡滾抱扭打,在紅塵中碾轉掐砸……
正因為有了這些剛換上戎裝不久的將士們的拚死戰鬥,雖然戰線不斷地被塞爾人齧咬撕扯,卻總有無畏的戰士挺身而出,填補缺隙,不讓其斷裂,使敵人無法實現突破。
雖然他們精疲力竭,不能不踉蹌地後退,前面的戰友也在一排排地倒地,卻依然頑強地抵抗著,減緩敵人的推進速度,讓侵略者每前進一步都必須付出極其慘重的代價。
無論是對自由軍團的義軍將士,還是對久歷沙場的塞爾老兵,今天都將是他們一生中從未遇到過的最漫長的一天……
巴維爾的頭盔被打掉了,亂蓬蓬的頭髮散落到脖頸,塞爾人的血把它染成了黏乎乎的紅絲;坐騎早已被殺,遺棄在前方遠處;原先向外拱凸的盾牌在經歷了成百上千次砸擊後,變成了坑坑窪窪、形狀古怪的凹面鏡;重劍早就因捲刃而扔掉,此時手中的武器是一根沾滿鮮血和白肉的鈍頭鐵棍。
這種時刻,對巴維爾來說,指揮已經變成毫無意義的多餘之舉。
身先士卒地衝上第一線,給全軍作出表率,保持高昂計程車氣不至低落,意義遠大於在後方咬牙切齒地觀戰,指手畫腳地發令。
所有的將領、軍官都戰鬥在最艱苦、最慘烈的第一線。
老騎將梅薩的屍首被十幾枝拒馬槍叉架在半空,烏丁默默地接管了他的部隊……
老盜賊勃尼哥羅身中七枝利箭,腹部還插上了兩把彎刀,當他小山似的身軀倒在地上時,曾引起周圍戰士的一片恐慌,然而也迅風馳電掣般及時趕到,穩住了這裡的局勢……
相較而言,塞爾軍的總指揮官茲波林就舒服得多了。他立在高臺馬車上,陪著普內爾於後方觀戰,而在平時嚴加囚禁的小密爾頓,此刻也以“特邀嘉賓”的身份,站在他們的身旁。
茲波林選擇的位置可以對整個戰場形勢一覽無遺。密爾頓用小手緊抓著護攔,驚愕地望著眼前的可怕情景。耳邊不時傳來普內爾和茲波林得意洋洋的議論聲,更刺痛著密爾頓的幼小的心靈。
“大將軍真是神機妙算,天黑之前,這夥暴民就將徹底被覆沒。”
普內爾望向茲波林,但斜視的眼睛卻在看著戰場。
“總督大人過獎了。”茲波林雖然神色輕鬆,卻依然保持著冷靜:“盜匪們如此頑劣,恐怕我軍損傷也會極其慘重哪!”
“傳令兵!”茲波林揮動令旗。
“在!”
“命令親衛預備隊集結準備!”
“是!”
為了減輕本方的傷亡,茲波林決定親自帶領僅有的五千名親衛步兵,發動最後的致命一擊,對堅韌的敵陣實施決定性突破!
這麼做,既可以撕裂自由軍團已經千瘡百孔、岌岌可危的防線,進行分割圍殲,以大幅減少本軍的傷亡,同時又能讓自己過一把屠殺癮,讓勝利的光榮屬於自己,讓茲波林的名字永遠鐫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