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寧靜而清涼。
彎彎的新月躲進了雲層,微微的風兒拂掠大地,寧靜的小河靜靜流淌,不知名的蟲兒低吟淺唱。對壘雙方的營火和警戒燈,在微風中搖曳,遠遠看去,像萬千只螢火蟲在眨動。
荊棘堡東側是夾著一條小河的廣闊平原,也是進行大會戰的良好戰場,除蓋亞一方背靠城池,如若戰敗尚有逃回城去的後路之外,雙方皆有機會,條件大致相當,都可以滿意。
平原會戰是一個古老,但又非常有現實意義,非常有研究價值的軍事課題,統計自古至今的歷次大型野戰,平原會戰的出現頻率是最高的。
一般而言,雙方實力相當,都願意以會戰方式解決政治歧見時,平原地區成為首選。如果一方佔據了過於有利的地勢,除非對方因某些非軍事因素的制約而迫不得已,一般不會同意這種安排。相反,對手將自己選擇戰場,尋覓一片對己方有利的地形紮營佈陣,向對手挑戰。如此博弈的結果是,最終戰爭將選定在一片雙方條件大致相當,兩邊都可接受的戰場上進行。
平原視野開闊,地表的凹凸狀況和植被對軍隊運動造成的影響最小,排程方便,命令下達迅速,易於指揮,故而軍隊規模越大,越樂於選擇這種地區開戰。
丹西和蓋亞的部隊都在十萬左右的級別上,荊棘堡東側也是丹西進軍敵方首都的必經之路,蓋亞可以背城而戰,丹西可以兵臨城下,最大限度地壓迫對手的運動空間。當蓋亞在此陳兵以待的時候,丹西也毫不猶豫地接受了挑戰。
丹西的營地沿河佈列,左翼為詹魯降軍,中路為山民義軍,三萬猛虎騎兵則放置在右翼。
很顯然,丹西把最精銳的部隊放在右邊,是想打出一擊勢大力沉的右拳,搗碎詹魯人的側翼,然後再轉馬斜刺,直插中路,以神威大帝著名的左旋戰術,一舉奪取會戰的勝利。
蓋亞平行布營,思路與丹西大致相似。三萬勤王民軍佈置於中路,七萬正規軍分列左右。
另外,為避免驚動敵軍,四萬禁軍依然在軍營後五公里的荊棘堡據守,待天黑後方才在夜幕的掩護下悄然出城,力圖打對手一個猝不及防,爭得先手主動。
黃昏很快過去,用過晚餐的將士們都陸續返回營房歇息,不祥的寧靜籠罩著戰場,只有一處地方,丹西的山民義軍營區,篝火熱旺,喧鬧不已。
在所有部隊中,無論丹西、蓋亞,還是狄龍的部隊,山民義軍是最缺乏訓練的一支,甚至連蓋亞的勤王民軍都不如。
那些武裝民團好歹也參加過操練,做過治安、後勤等輔助性軍事活動。
丹西雖然給了山民們配備了標準制式的武器裝備,但從隱龍峽谷起事至今,他統帥這些山民義軍尚不足一月,沿途還要不斷行軍,不斷分兵侵佔各處城鎮村寨,根本沒有時間和精力對其進行訓練。
而且很多山民都是聞訊後陸續於進軍途中加入的,一些最簡單的戰術動作都有很多人尚未學會,真打起仗來,只能讓他們憑自己的本能作戰了。
但同時也必須說,山民義軍是各支部隊中戰爭熱情最高的一支。與歷代詹魯王室摩擦不斷,他們對於打倒一直欺壓他們的暴君蓋亞充滿了渴望,對於即將到來的血戰充滿了期待。
戰前的興奮,使得他們徹夜難眠,唱歌跳舞,把軍營變為一個大舞臺,軍隊也成了一支樂隊。
山民們不停地彈奏洞簫等各種山區獨有的樂器,有些人甚至含一片柳葉就能吹出動人的曲子,其他人則在篝火邊飲酒、聊天、載歌載舞。
丹西對這種目無軍紀的行為不僅不加阻撓,反而親自參與其中,與山民戰士同樂。
未經訓練的新兵戰士,唯一的也是最大的優勢,就在於士氣高昂,他們不知道什麼是危險,所以也不怕危險,敢於奮身直蹈死地。
丹西此刻,當然不會去澆滅他們的熱情,反而要添柴加炭,讓這股好戰之烈焰越燒越旺。
“弟兄們!”丹西舉著酒杯,在山民義士們的篝火邊緩步穿行:“晚餐吃得怎麼樣?”
“好極了!”
“太棒了!”
“呵呵,上帝保佑大家胃口好!”丹西打個酒嗝:“至於河那邊,那些不敬神的人,上帝會叫他們消化不良的!”
四周響起一片鬨笑。
人們飲酒作樂,玩得更加起勁了。
凱日蘭受丹西之命,負責帶領這支山民義軍作戰。
此刻,模樣兇悍可怕的“狗魚”大將,正坐在一堆篝火旁,給圍在身邊的年輕山民戰士們講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