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部分(1 / 4)

詹姆猜不透瓦里斯目前藏身何處。情報大臣狡詐成性,事發之後便沒回過房間,翻遍紅堡也沒找到關於他的線索。也許他和提利昂一道揚帆出海,得以逃避尷尬的審問。如果是這樣,那麼此時兩人多半已身處狹海之中,在高等艙房裡對飲青亭島的金色葡萄酒了。

或許弟弟把瓦里斯也殺了,並拋屍在城堡地底深處。城堡地下,屍體也許要若干年才會被人發現。詹姆曾親率十幾個衛兵帶著火炬、繩索和燈籠下去,沒日沒夜地探索蜿蜒曲折的通路、狹窄的爬行地道、隱藏的暗門、秘密階梯和伸進無盡幽暗之中的天梯。若非這段經歷,他都不曉得自己的殘廢竟是如此真實,男人一定得有兩隻手,否則……否則連梯子都不好上,狹窄的走道也不好進——那句成語“手腳並用”可是大實話。最最可悲的是,別人能一手攀爬一手握火炬照明,而他做不到,只好在漆黑一團中小心摸索。

辛苦的結果為零。他們只在黑暗中找到灰塵和老鼠。還有龍,地底的龍。他記得龍口鐵火盆的炭火放出暈黃的光,所在的溫暖房間是六條隧道相交之處,地板上磨損的紅磚與黑磚拼出一幅坦格利安家族的三頭龍馬賽克圖案。我記得你,弒君者,這頭怪獸彷彿低吼道,我一直在這裡,等你下來,等你下來。這個鋼鐵般堅定的聲音詹姆是清楚的,它屬於雷加,屬於龍石島親王。

他在紅堡庭院裡和雷加作別的那天,狂風呼嘯。王太子披掛起那身著名的黑甲,胸前的紅寶石組成三頭龍家徽。“陛下,”詹姆懇請,“這回就讓戴瑞或巴利斯坦爵士留下來守護國王,讓我隨您出征吧。他們的披風也和我的一樣潔白。”

雷加王子搖搖頭,“我父王怕你父親更甚於怕我們的親戚勞勃。他要把你留在身邊,以確保泰溫公爵不生反心。目前氣氛緊張,我可不敢把他的護身符帶走。”

詹姆只覺怒氣衝上喉頭,“我不是什麼護身符!我是御林鐵衛的騎士!”

“那你就該記得自己的職責,好好守護國王,”瓊恩·戴瑞爵士斥道,“穿起白袍時,你發過誓。”

雷加把手放在詹姆肩上。“等戰爭結束,我準備召開大議會,以求革新政事。這事我很久以前就有計劃,可惜……嗯,尚未踏上的道路咱們先別議論。等我班師回朝,再作計議。”

對他來說,這便是雷加王子的遺言。城門之外,一支大軍等著雷加,男一支軍隊也於同時星夜向三叉戟河趕去。龍石島親王翻身上馬,戴好高聳的黑頭盔,奔向自己的毀滅。

不過他的話確有先見之明。戰爭結束之後,政事確實“革新”了。“伊里斯以為把我留在身邊就等於戴上了護身符,”他對父親的屍體說,“真可笑,不是嗎?”泰溫大人似乎贊同兒子的意見,他的笑容更寬闊了——事實上,詹姆認為他很享受死亡。

奇怪的是,他感覺不到悲傷。我的眼淚在哪裡?我的怒火又在哪裡?詹姆·蘭尼斯特從不缺乏怒火。“父親,”他告訴屍體,“是你教導我流淚乃是男人脆弱的標誌,所以我不可能為你哭泣。”

今天早晨有上千名貴族男女來到棺材前瞻仰,下午又來了數千百姓。他們衣著簡樸,表情肅穆,但詹姆懷疑其中許多人心裡面正在暗暗高興,為首相的暴卒而倍感痛快。即便在西境蘭尼斯特自家的地盤上,泰溫公爵與其說受人愛戴,不如說被大家尊敬,而君臨人可沒有忘記當年城破之日的大肆洗劫。

所有的哀悼者中,派席爾國師最為傷感。“我曾為六位國王服務,”守靈的第二天夜裡,他告訴詹姆,一邊狐疑地嗅著味道,“但這裡躺著的,卻是我記憶之中最偉大的人物。泰溫大人從未戴上王冠,但他絕對擁有王者風範。”

沒了鬍子,派席爾看上去不只蒼老,而且極為虛弱。剃光他的鬍子真是提利昂所做過最殘忍的事,詹姆心想,他自個兒很明白失去身體的一部分,尤其是最重要的一部分是什麼滋味。派席爾的鬍子曾經非常壯觀,白如新雪,柔如羔羊,完全遮蓋了臉龐與下巴,直垂近腰。國師說話時喜歡捻鬍子,這不僅給了他智者的外貌,還掩蓋了所有醜態:下巴上松垂的面板,扁平、缺牙的小嘴巴,數不清的疣子、皺紋與老年斑。雖然派席爾努力想把鬍子長回來,可惜徒勞無功。從那虛弱的下巴和褶皺的面孔上長回來的是短鬚和胡碴,如此稀疏,完全掩飾不了斑斑點點的粉色肌膚。

“詹姆爵士,我這輩子見證過眾多災禍,”老人緩緩講述,“戰爭,流血,謀殺……小時候我在舊鎮求學,某年灰疫病來襲,奪去全城一半的人口和學城四分之三的成員。海塔爾大人燒光了港口裡的船隻,緊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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