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聽說警方還不知道他家的住處,正在查詢。你趕快通知他的親人,該躲的躲,該藏的藏,可不要到處找他了。
“老李貴的話真像雷轟頭頂一樣,使我幾乎昏倒過去。我強自振作精神,從一中出來,我跑到離學校不到半里地的道里公園去哭了一會兒。我覺得應該想盡一切辦法營救弟弟出險,但我有什麼辦法呢?我找誰去呢?不瞞您說,平日確實有些捧我的漢奸權貴和公子哥兒,但是我要去找他們,得付出什麼樣的代價呀!我寧肯自己粉身碎骨,也不能做出那悔恨終身的事情。這時我又想起了您和老塞,我想讓你們替我去找找盧運啟,以他的名聲和地位,總會有辦法的,何況還聽說他家和姓葛的特務頭子有親戚呢。這時我後悔在一中沒有找您,我當然不能再帶著淚眼跑回一中了。我就決定到你們住處去找老塞,我知道為我的事老塞會想盡一切辦法的。可是當我走近你們屋門的時候,一位漂亮的少婦領個小孩從屋裡迎出來,問我找誰?我一愣神,我知道您還沒有成家,老塞那不幸的婚姻遭遇我早已知道,我現在演的劇本里面就飽含著他那婚姻悲劇的淚水。那麼這位少婦是誰呢?看那樣子決不是一般的家庭婦女,她淡雅中含著高貴,美麗中顯出莊重,漂亮而不輕浮,文靜而不造作,簡直可以和盧家小姐淑娟相媲美了。我回答她找塞上蕭以後,她說不在家。我忍不住問她是誰?她笑而不答地上下打量我一會兒,忽然問我是不是柳絮影柳小姐2 我以為她看過我演戲,一問,才知道她是憑眼力硬猜出來的。她告訴我,她是您和老塞的老鄉,才來哈爾濱,找她丈夫來了。若在平時,我會和她嘮下去的,我一見面就喜歡上她了,就和喜歡盧淑娟一樣。可是今天,我什麼心思都沒有了。我告辭出來,心裡沒了主意,我知道那些警察、特務、漢奸和日寇,都是殘暴無比的禽獸,晚救一刻我弟弟,他的危險就增加幾分。我這時真感到走投無路,呼救無門了。我幾次想自己去找盧淑娟,或者於脆就去找盧運啟,可是您知道,自從那次宴會鬧事以後,我再也沒見到盧家人,我不知道他們家對我有什麼看法,我……”
柳絮影說到這裡又用揉皺了的手絹擦一下眼睛說:“我終於沒有到盧家去。我一個人在街頭上游蕩了一會兒,當我確信回到家裡能控制住自己感情的時候,才回來了。哪知道您已經坐在我們家裡了。我知道您一定是為弟弟被捕的事情來的,也可能您已經有什麼辦法搭救他了?您快告訴我吧,如果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做,請您馬上說出來,拼上性命我也幹,只要不受屈辱。”
柳絮影揚起頭,大眼睛裡閃著亮光,直盯盯地看著王一民。
王一民心裡一陣翻騰,他覺得不能再拖延了,必須把實情告訴眼前這位還指望搭救她愛弟脫險的柳絮影。他略一沉思,也直望著她說:“柳小姐……或者我乾脆就稱呼你為絮影吧,因為你是我親愛的學生和戰友的姐姐……”
柳絮影連連點著頭說:“我非常高興!”
“絮影,我非常理解你現在的心清。昨天和前天,也就是從世誠被捕那一刻起,我都是和你一樣,想要竭盡全力去營救他,哪怕傾盡滿腔熱血也情願。可是今天……”
“今天怎麼了?”柳絮影身子猛往前傾,眼睛睜得溜圓,美麗的鴨蛋形面孔都扭歪了。
“今天……”王一民直覺鼻子一酸,忙低下頭說,“今天他,他已經不在了!”
“你說什麼?”柳絮影從扶手椅上一躍而起,張開兩臂,像要撲向王一民一樣。
王一民也馬上站起來,直望著柳絮影,一字一句地說:“世誠已經永遠離開我們了!”
“天哪!”柳絮影雙手一抱頭,一扭身,踉踉蹌蹌地向前跑了幾步,一頭撲倒在床上,失聲地痛哭起來。
王一民忙要走過去制止她,就在他剛要邁步的時候,房門嘔一聲被什麼撞開了。王一民猛一回頭,只見柳絮影的媽媽身子緊貼著敞開的門扇倒下來,撲通一聲,仰臉摔倒在地下,一動也不動了。
王一民一翻身急跑過去,只見這位老媽媽面如白紙,牙關緊閉,呼吸好像都停止了。王一民剛要俯身去抱她,忽然又聽對面屋的病老人喊起來:“出了什麼事呀?快,快來人哪!我要起來!……”老人喊岔了聲,聲音尖細而淒厲,讓人聽了心驚肉跳。
王一民忙抬頭往對面屋看,對面屋的門虛掩著,王一民看不見。淒厲的喊聲變成一陣劇烈的乾咳,像要把心肺都咳出來。
王一民急對柳絮影低聲而嚴厲地說:“絮影,你應該是一個有理智有思想的人,現在敵人正在查詢你們家,你領著這樣哭鬧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