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門開了,冬梅走進來。她似乎覺出屋裡氣氛不對,猶疑了一下,才走到盧淑娟身邊,輕輕問道:“小姐,您告訴少爺沒有?”
盧淑娟搖搖頭。
冬梅看著盧秋影,盧秋影仍然低著頭。又看看盧淑娟,盧淑娟仍然倒背臉站著。她把臉轉向王一民,王一民用手悄悄指指盧淑娟,又在兩隻眼睛下邊各畫一下。冬梅會意地點點頭,轉對盧淑娟提高嗓音說:“小姐,他說少爺要是沒空,他就要過來看望少爺啦。”
“你跟少爺說吧。”盧淑娟仍然不回頭地說。
這時盧秋影抬起頭來,問冬梅:“誰要看我?”
“葛明禮舅爺。”
“是他!”盧秋影一皺眉說,“他來幹什麼?”
“是來看三太太的。聽說少爺回來了,就要過來看望。”
“我不見!”盧秋影一揮手說,“你告訴他,我不舒服,睡著了。”
“是。”冬梅答應完了,轉身向外走。
冬梅的一隻腳已經邁出門外去了,盧秋影忽然又喊了一聲:“回來!”
冬梅一激靈,伸出門外的腳立刻撤回來,轉回身,直望著盧秋影。
盧秋影站起身來問道:“他在哪?”
“在東樓樓下小客廳裡。”
“好,我去看他。”盧秋影說完舉步向外就走。
盧淑娟回過身來喊了一聲“弟弟”!盧秋影卻頭也不回地走出屋去。
冬梅忙對盧淑娟說:“小姐,您有什麼話要和少爺說,我攆上去告訴他。”
“我就想囑咐他一句:和這個舅舅說話要多加小心,別什麼都說。”
王一民心裡正在著急,他想攔住盧秋影,不讓他去見這個特務頭子,又怕太露痕跡,沒好出口。這時趁著這個機會,忙在盧淑娟話音後邊加了一句:“對,你快攆上去告訴他,完了就在那侍候著,聽聽他們講什麼?”
冬梅一邊答應著一邊向外走,等王一民話音一住,她已經像陣風似的跑出去了。
王一民跟過去關嚴了門,回過身來對盧淑娟說:“我這樣囑咐冬梅,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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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淑娟搖搖頭說:“正相反,我覺得您這是出於對我們家的關心。我這個舅舅是個什麼樣的人我還不清楚嗎,如果不是因為早年他對媽媽有過恩情,我們也早就和他斷絕來往了。媽媽是個重情義的人,誰對她有好處就唸念不忘,這也影響了爸爸。”
王一民很想弄清葛明禮和盧家的歷史淵源,便乘機試探著問道:“聽說他和三伯母是堂兄妹?”
盧淑娟點點頭說:“他父親是我外公的親哥哥。老哥倆都在奉天做大豆出口的買賣。他比我媽媽大七歲。從小就不走正道,偷雞摸狗,耍錢弄鬼,吃喝嫖賭,什麼歪門邪道都會。每天和群狐朋狗友聚在一塊胡作非為。有一次把大外公氣壞了,發狠心把他捆起來,鎖在一間空房子裡,想要餓他幾天。哪知道他那群狐朋狗友裡面有幾個雞鳴狗盜之徒,撬門壓鎖挖窟窿盜洞無所不能,不但把他救了出來,還偷了一大筆錢,一齊跑出了奉天城——後來才知道他們早已和哈爾濱的地痞流氓有句連,所以一下就扎進北市場,在那裡肆無忌憚地幹起來了。
“他這一攜款潛逃,把大外公氣得口吐鮮血,臥床不起,沒出幾天,就離開了人世。真是福不雙至禍不單行,偏巧這時候日俄戰爭開始了,大豆出口陷於停頓,價格一落千丈,沒出三天,外公的買賣完全破產。他一時沒想開,鑽到汽車底下尋了短見。舅舅那時也被抓進牢獄。外婆一股急火瞎了眼睛。這時媽媽只有十六歲,是古人說的二八年華。她出落得非常美麗,是外公的一顆掌上明珠。平日她只讀書寫字,對世態人情,卻一概不知。突然遭遇這樣大難,簡直像天塌下來一樣。這時候有一個壞蛋櫃夥,是專門跑外地的‘外櫃’,平常早已注意上媽媽,這時就起了趁火打劫的壞心。他暗地裡勾結上一個人販子,假說皇姑屯有一個香火極盛的眼光娘娘,如果有鬧眼睛的人或者近親前去討藥,便能立即降下仙丹來,百靈百驗,瞎了眼睛的吃上也能重見光明。媽媽為外婆的眼睛已經無數次禱告蒼天,聽他這一說,當然願意去了,於是很輕易地就被拐騙走了。
“他們把媽媽挾持到哈爾濱,關到北市場的一個小旅館裡,要賣給一等妓院。正在快要成交的時候,被我這個舅舅探聽到了,他夥同一幫流氓打手,不但把媽媽搶出來,還把那個‘外櫃’和人販子痛打了一頓。
“舅舅救出媽媽以後,聽了媽媽哭訴家中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