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暉一臉乖巧窩在嫡福晉懷中,隨大批人眾浩浩蕩蕩出了府;寶寶出生後首次閒散的溫紫,竟難得地覺得落寞起來,也不去逗弄狗兒,反是用過午膳,就在府門一遍遍徘徊。
何時起,寶寶稚嫩的笑語,就已與四阿哥的溫柔一般分量?又是何時起,自己對妖界的思念,漸漸淡化,卻反只因四阿哥一句承諾,就願拋去一切過往?
孃親的往事,在某一晚與胤禛相互依偎時,終於得到了詳盡的解釋。怨不得清松會對人間男子充滿敵意,原來李隆基竟是為了保全自己,狠心賜死了孃親……為他捨棄百年修行,為他只願作個肉眼凡胎,卻在濃情蜜意過後,被深愛著的人傷得痛徹心扉。想必當時,孃親早已萬念俱灰,就算那李隆基隨後並未賜下三尺白綾,她也已如行屍走肉、只想用一死決然離去吧……
可胤禛,絕不會與李隆基一樣,絕不會因所謂保全、放棄自己,對嗎?
想著,溫紫不由低低笑了起來。想起那夜四阿哥提及李隆基時那一臉鄙夷,心中腦中皆是甜甜的溫暖。他說,連如何保全心愛的女人都做不到,那昏君被滅朝根本就是咎由自取……
“庶福晉吉祥。”
眼前一聲請安,溫紫抬起眼,這才發覺天色竟已漸漸轉暗,而門邊,不知何時竟也緩緩行來幾個眼生的秀麗女子。
負責在府門通傳的家丁輕聲喚過,又引領著幾個女子請過安,才請示道,“庶福晉,這是年亮工的妹子。爺前幾日曾吩咐過,不日年大人會返京述職,他妹子趁這時候想來給爺和福晉們請個安,順道看看年大人。您看,奴才是不是去通傳側福晉一聲?”
“小女年昭雲,見過庶福晉。”
波瀾微起
步入前廳,早有奴才備好了茶水。
溫紫抿唇微微一笑,朝那年昭雲點點頭,輕聲道,“年姑娘請用茶。四爺今兒有事回來得晚,嫡福晉和大阿哥,想必不過半個時辰就可回府了。“
招待客人的事,向來由嫡福晉全權處理,可眼下她尚未歸來;而李佳氏,一聽說不過是四阿哥門下奴才的親戚,自也懶得前來照應;溫紫,便也樂得將其作為人情事故的歷練,全神貫注學著那拉氏的模樣,盡力周全照顧。
“謝庶福晉。”婉轉笑聲中,年昭雲輕輕呡過一口茶,便拿帕子蘸了蘸唇角,抬眼恭謙地笑道,“庶福晉,民女此前從未離開過廣寧。若非大哥剛巧近日接到聖命入京,民女也不敢孤身前來……我與二哥,好些日子沒見著了……多有打擾,還望四爺和庶福晉不怪罪。”
“我不會怪罪的。”對眼前嬌俏可人的女子並未敵意,溫紫忽閃著雙目細細看了看她,翹起唇角輕聲應道,“年姑娘住在廣寧?很遠嗎?好玩麼?”
“天寒地凍的,遠不如京城熱鬧。”
微笑著應過一句,年昭雲正待仔細作答,卻見正笑眯眯的庶福晉眸子一亮,起身便迎向門邊,欣喜地喚道,“四爺!這麼早?今兒不是要晚些回嗎?”
年氏微微一愣,雖身體已是不自覺擺出了請安的禮姿,漸漸有著紅暈的面頰上,那雙細長的美目卻已不聽話地鎖在了來人的方向。只是,待那深不見底的雙眸審度著回望向自個兒,她卻忽然心跳極快,咬緊唇,慌不迭垂下了腦袋。
這就是,二哥信中所說、對待女眷溫柔似水的四阿哥?也是阿瑪和大哥口中,冷心冷面、處事刻薄的四阿哥?他竟如此年輕俊朗……即便面龐上笑意全無,卻一眼望去,就讓自個兒沒來由生出仰慕之心……
“唔。”滿腹心事,卻又不願在生人面前顯露;四阿哥牽強地笑了笑,便垂首擁起溫紫輕聲說道,“爺方才已讓高福帶人去接暉兒和那拉氏了,不需擔心。”
“嗯……”轉臉看向似是有些發怔的年氏,溫紫點點頭拉起四阿哥的手,悄聲笑道,“這是年亮工的妹妹,昭雲。”
“小女年昭雲,見過四阿哥。四阿哥吉祥。”
“起吧。”
不敢再抬眼望向那對深邃的眸子,卻聽那溫柔的聲線中,似乎漸漸帶了絲笑意,“亮工還有三日路程,待嫡福晉回府,會為你安排。今兒這麼聽話,沒弄得一身怪味?”
“要等你和暉兒麼……”
微有不解抿了抿唇,年昭雲鼓足勇氣緩緩抬起臉,卻在庶福晉輕笑著的低語中,悵然地凝視著那對背影,漸漸曲緊了十指。
二哥,你說的對。且不論四阿哥究竟是否是你眼中所謂有力靠山,單看他對待一個地位低下、尚無所出的庶福晉,尚且這般柔情蜜意,他,定是值得昭雲傾心的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