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我再說最後一句話。”
“……”
“真的是最後一句了,很重要的。”
“說。”
“外面可能還有殺手埋伏,我懷疑。”柏煬柏快速地說道,“所以你不能帶著我一起出去,你又保護不了我,還不如讓人家在這裡安安靜靜地死去呢,難道還出去等殺手來補刀嗎?——你瞪我幹嘛,我說錯了嗎?你自己幾斤幾兩還自己不清楚?刀叢劍林之中,你能帶著我離開嗎?”
何當歸想了想,他說的有理,現在的柏煬柏用不著刀叢劍林,一隻手捂著他的口鼻就能弄死他,經不起任何折騰了。
於是放緩了腳步,轉身走進染血的大宅屋子裡,左拐右繞,用最隱蔽的方式來到一座地窖,悄悄潛進去。這裡不通宅子外面,除了一個入口之外,一旦封死了這裡,就很安全了。
擦亮油燈帶來光明,再看這裡的陳設也很完備,吃的喝的和稻草、棉被一類都不缺,住個十天半月不成問題。最驚喜的是,角落裡有藥箱,可以救活柏煬柏的足夠的傷藥!
何當歸指著地上的一排小孔說:“雖然這裡從前是你家,可你大概從沒住過吧!為你介紹一下,這是通氣口,也通著另外一個出口,但通著的地方有點奇怪,所以你不要亂跑,等身上的傷完全養好了再出去。”
“奇怪的地方?”柏煬柏問,“那是哪裡?”這是老皇帝為拉攏道聖而賜給他的宅子,為何他不知道還有這種機關?
“嗯,到時你自己去看吧。”何當歸沒解釋更多。
為他療過傷之後,檢查了地窖的清水和酒都存著不少,就打了盆水為他擦身。被扒光衣裳、只有一塊白布遮住重點部位的柏煬柏有點害羞,忸怩地問:“必須這樣做嗎?”
“雖然傷口無毒,但擦一下比較好。”
“貧道不近女色的,你這個樣子,實在讓我很困擾。”
“……疼就吱一聲。”何當歸把烈酒倒在乾淨的布上,輕輕擦過傷口四周的面板。
“吱。”
“吱吱吱!”
“喂,我在吱了你給點反應好不好,想點法子轉移我的注意力,讓我不會那麼痛!”柏煬柏無禮地要求道。
“比如?”
“比如醫書上說過的那些,談話,撫摸,親吻……”
何當歸伸個懶腰站起來,護理好了這個老小孩,又叮嚀了一些注意事項,她爬出地窖鎖好門,又翻出角櫃裡的水膠,將門和鎖都塗成不留一絲縫隙的。這樣一來,就算外人發現了這座地窖,用其他辦法也根本進不去了,只有柏煬柏傷愈之後自己走那條路出去。
從宅子出來已是天黑,她小心防備著,袖子裡左手是短劍,右手是暗器鐵蒺藜。不過並沒有柏煬柏口中的“身高九尺、臉戴惡鬼面具、全身掛滿兵器”的一群殺手。
離開後,她沒有直接回孟府,先去了宮門外的茶樓,依照與青兒的約定,不論找不找得到人,每天這個時候都讓人傳信告訴她宮中的情況。
還有被關在鐵匠屋裡的竹哥兒,她一出宮就用聯絡訊號召來隨從,還是揚州清園帶來的那八人,讓他們去把竹哥兒救出來,在這裡等她,這時候應該已等了很久了吧。
可是她等到了什麼?
茶樓裡既沒有白胖可愛的小侄子竹哥兒,也沒有那八名面容古樸、辦事牢靠的隨從,整座茶樓透著一種不尋常的詭異寧靜氣氛。有幾名各色打扮的茶客,一壺一壺地叫著茶,不停地喝著。
宮裡的傳信,等了又等,過去約定的時間已很久了,也沒有書信或口信遞到她的身邊。這讓她不禁擔憂起來,覺得宮裡一定是出了什麼嚴重的事,嚴重到甚至讓青兒沒辦法讓人傳一個口信出來,又或者,是青兒本人出了什麼事?
越想越糟糕,沒辦法控制自己不往壞的地方去想。何當歸的手指慢慢變得冰涼,抱著燙手的茶壺來汲取暖意,可是不能傳達到心裡。
時間每敲響一次更鼓,心裡的鼓就震耳欲聾地響起來。
直到雞叫天明,足足在茶樓裡坐了一夜的她,再也坐不住了。之前與青兒約定過,宮中的事交給青兒辦,不讓她再入宮以免給何在梅可乘之機。現在想起青兒吞吞吐吐的神色,才覺得青兒有大事在瞞著她,才用強硬的口吻勸她立刻出宮。
於是心中更焦急了——那個有點小聰明、可往往是自作聰明的女孩子,究竟隱瞞了什麼?那點聰明勁兒,放在險惡的宮廷里根本不夠用。一定要快點把那個傻瓜找出來!
還有竹哥兒,為什麼還沒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