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一道風景。棉花不扛鋤。棉花提著鋤走路。
如果棉花也跟一群嫂子一樣,扛著鋤走路,那棉花就和嫂子們沒丁點兒區別了。棉花還是閨女呢。閨女應該有閨女的樣兒。
季節不等人。田疇裡的水稻已開始抽穗,得趕在雙搶之前將棉花地的雜草鋤淨,起壟培土。捱到棉鈴吐絮就來不及了。
棉花是個勤快人,昨天已鋤了幾壟,差不多隻剩下一半沒鋤了,一歇工夫即可鋤完。棉花站在一行芝麻邊清清嗓,喊了聲土豆姐,說土豆姐你鋤得帶勁流噠。
棉花地很靜。土豆姐的鋤草培土聲沒能打破這種靜。棉花突然叫土豆姐,讓土豆姐渾身一個激靈,手裡的鋤彈開,額上的汗隨之沁出來。土豆姐直起腰板,說,哎呀,棉花,你這個鬼丫頭,把俺嚇得一跳哩。
棉花問,土豆哥每天大清早出門,賺了不少錢唄?
土豆姐說,賺個屁錢,還不是糊張嘴。
棉花說,俺娘講家裡沒幾個藕煤了,讓土豆哥幫俺帶一車藕煤吧。
好哩。土豆姐答應得十分爽快。土豆哥在鎮上拉板車搞搬運,朝出暮歸,返家時拉一車藕煤是順便生意。土豆姐自然高興。
棉花的棉花地同土豆姐的棉花地田畝一般大。不過,棉花的地裡有一個水坑。水坑不大但也佔去了種植面積,種的棉花大概要比土豆姐的少一壟。
棉花長得俊俏,柳眉杏眼,村上女人們歆羨如潮。長得俊俏的棉花臉上整天掛著笑,走到哪,哪就會一片笑。饞得村上一群后生直往肚裡咽口水。棉花鋤著地,時不時朝土豆姐那邊望望。
見土豆姐不停地拭汗,棉花就哈哈笑地說,土豆姐,你那邊地裡的水坑不填,也不同俺一樣就可少鋤一壟了?
土豆姐沒吱聲。土豆姐脫去夾衣,一件白白淨淨的褂子露了出來。
土豆姐方方正正地摺疊好夾衣,順壟溝走到埂邊放下,轉身時將褂子的兩個角拉了拉,說,村裡就你棉花丫頭快活,一天到晚樂顛顛的。
土豆姐又開始鋤地了。棉花地裡的草格外瘋長,不鋤乾淨勢必影響棉鈴吐絮。這地方原本是一個窯場,村上辦的。窯場垮後就夷為一塊旱地了。後來,村上將這塊地平分為二,給棉花和土豆姐兩家各分得一塊。兩塊地各有一個坑,造磚做瓦取土留下的。荊南多雨水,坑就變成了水坑。
水坑不深,但水質清澈,像莊戶人家門前竹管井裡抽出的水一樣。土豆姐是招的上門女婿。土豆哥入贅後幾下子便把那個水坑給填平了。新土上種植的棉花長得特別旺,植株總比周圍的高出一截。
棉花一個女兒家,像土豆姐那樣,爹孃老子也就她這個獨種寶貝女兒,沒勞力填水坑。棉花想,當初土豆姐還是閨女時,地裡的水坑還不沒填。棉花又想,將來有一天,那個水坑也是要填平的。
不過,水坑暫時沒填也有一定的好處。棉花鋤地流汗了,就蹲在水坑邊洗把臉,沁人肌膚;口渴了呢,捧一把水往嘴裡灌,挺解涼。很方便。
棉花地裡的棉花正歡歡地生長著,茁茁壯壯,茂茂盛盛,植株剛剛齊棉花的膝蓋兒高。主莖葉兒大而平展,缺刻少,皺褶明顯。這勢頭看來,今年的棉花又該是個好收成。
太陽快當頂時,土豆姐熱得不行。土豆姐一身肉,一身肉的女人最怕熱了。土豆姐不停地抹汗,大把大把的。
對著天罵了這鬼天氣幾句,就對棉花說,棉花,我這時過來洗把臉呢。說著,土豆姐便走進了棉花的棉花地。棉花看得出,土豆姐的褂子也汗溼了,白褂子襯出那隻寬大的胸罩。土豆姐能幹,是個做細活的好手,人生得雖稱不上漂亮,但個兒高挑,面板|乳白,曬也曬不黑。地裡的活兒全攬在手裡。
棉花地②
要是土豆姐不招上門女婿,她壓根兒瞧不上土豆哥。誰叫土豆姐的爹孃老子一輩子就生她這個丫頭呢。土豆哥,實實在在的土豆哥,村子裡典型的土憨巴,只曉得賣死勞力做事。老實巴交樣,一臉苦相。人服命管。土豆姐也就認了。
土豆姐讓男人去鎮上拉板車掙錢,白天看不到,心裡好受些。土豆哥入贅前就是一個拉板車的好把式。這是土豆姐的精明呢。
土豆姐手拎一條毛巾,幾大步走到水坑邊蹲下。土豆姐出門時,就準備在地裡流汗了,還準備在棉花的水坑裡洗臉。土豆姐扛著鋤,毛巾系在鋤杆上,走起路來兩隻大**左突右突。這是土豆姐生產之後的一慣姿勢。
棉花以為土豆姐只是隨便在坑裡洗把臉。
土豆姐一邊解褂子釦子,一邊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