繪金色盤龍,殿前臺分九階,重簷九脊,簷下數十根蓮花寶座巨型石柱屹然挺立,淺雕團龍翔雲,斗拱交錯,灰暗神聖,巍峨壯麗。
趙烈和虛無道長獨自盤腿坐在空曠的無極殿中,外面空地上數十名武當弟子仗劍而立。天色恍惚間暗淡下來,殿前花海如流雲,趙烈雖然身處危機四伏的武當,心頭驀然感到無盡疲憊孤獨,並沒有想到鐵血江湖和武林霸業,而是靜靜凝視花海怒放的嬌柔。
花朵似少女玉立亭亭,極盡青春嫵媚,嬌中帶羞,俏裡含怯,卻更似美豔少婦,無盡風韻裡略帶恍惚哀愁,風驟起,白裡透紅,紅裡鑲白的花瓣便滿眼繽紛,如雨而飄,如煙而飛,如霧而繞,嬌滴滴,纏綿綿,幽怨怨,這空前絕後的悽美令趙烈無端地想起依花落淚的蕭碧痕,她曾經大肆殺戮武林中人,自然也屠殺了不少武當弟子。
夜色帶來絲絲雨滴,虛無道長性格暴烈,牛泡眼,翻天鼻,大厚唇,相貌醜陋無比,可是自小痴迷茶道,瘦小委瑣的身子此刻卻是散發出仙風道骨之氣,凝神泡茶,身上竟然再無絲毫火暴脾氣的的蹤跡,眼中寧靜如水,只有眼前清香淡雅的茶水,再無世間其他俗物。所用茶具乃是絕好的紫砂陶瓷,光亮如雲,壺身和茶杯沒有丁點瑕疵,渾然天成,暗淡光芒中隱約散發白色光芒,乃是世間罕見夜光紫砂壺!
大殿中瀰漫著醉人茶香,趙烈依然未發一言,默默盤腿靜坐。虛無道長心中奇怪之色越發困惑,面前滿臉憂鬱的藍袍人似乎看破世間紅塵,他是威震天下的黑道高手嗎?真是皇帝御封的武林戰神嗎?長時間寂靜後,虛無道長忍不住輕聲對趙烈道:“趙公子的火焰長刀威力極大,刀法詭異,氣勢逼人,今日一戰很是痛快!聽說你文武雙全,應該對茶道很有研究。”
趙烈閉目聆聽屋外雨聲道:“喝茶宜於雨天,大殿有簷,可聽著雨撲簌撲簌地敲在瓦上,像清涼地落在額頭上一般,雨水在瓦槽裡匯流而下,成為透明水柱擊在院裡石板上,聲聲入耳。茶香伴隨雨打芭蕉的聲音,早也瀟瀟,晚也瀟瀟,不過倍添愁緒,其實只是移情而已。以愁眼看世界,則天地日月無一不愁,怨不得芭蕉,若是捧一盅茶,恬淡地聽,雨打芭蕉的聲音,勝得絲竹,清入肌骨。”
虛無道長輕輕把手中茶杯放下凝神細聽,眼中驚疑之色越發濃重。
“雨天氣溫低,茶易冷卻,而冷茶又傷胃,所以旁邊還是要有溫茶的小爐才好,這和溫酒卻不同,酒越溫,醺香便越是四溢,但茶較脆弱,長久地煮,會變色變味,所以用燭火來溫最好,可以放在窗臺上,一燭如豆,雨聲中一顫一顫。大殿悠悠焚香,迷濛雨氣與茶氣縈繞在一起,已經好聞得很了。香是何味?煙是何色?穿窗之白是何影?指下之餘是何音?恬然樂之悠然忘之者是何趣?不可思量處是何境?” 趙烈繼續閉目沉聲道,話語中的禪機茶道卻是虛無道長首次聽聞。
虛無道長臉上露出驚喜神色道:“茶之道深似海,平淡清茶適合幽窗棋罷,月夜焚香,古桐三弄,適合往禪院讀經時,僧人道人奉上,邊飲邊談,偷得浮生半日閒,適合午醉醒來無一事,孤榻對雨中之山,獨自品茗茶樹開得愈加飽滿盎然,青翠葉子上有了淺淺的光澤,茶葉的嫩綠色顯得格外鮮豔靚麗,將整座山峰都映照得熠熠發光,心靜自然涼,此乃茶之真道也。”
趙烈臉上露出淺淺笑容,並沒有道出具體茶具和砌茶的心得,而是緩緩說茶道意境,“最苦的茶,性也不烈,只讓人感到深沉的餘味,在舌上縈迴,周圍彎曲纖細的花瓣變得輕盈,渺渺微風雨滴宛如急雨飛沙,聲喧耳鼓,似乎近在身旁,可實際上至少也在幾十米開外。待到飛鳥驟然拍著翅子掠過,喧囂蟲噪便像聽從著統一指揮,立刻一齊啞了下來,遙遠叢林深處,偶爾傳來一兩聲拉著長笛似的野雉叫聲,則不會對於蟲鳴產生任何影響,此乃靜之極致,茶之真諦。”
虛無道長微笑道:“趙公子果然絕非凡人,看來對於茶道頗有研究,今日和公子品茶獲益非淺,公子此行是否為了翻雲龍陳小橋?翻雲龍前幾日重傷我門下弟子,所以把他擒上山來,打算讓陳小橋在武當面壁思過。”
趙烈細細品位手中清茶道:“前輩可否看在我的薄面上放過陳小橋,青雲九龍並非無惡不作的江湖敗類,他們也算是鐵骨錚錚的漢子!”
虛無道長嘆息道:“白日激戰非常過癮,我甚為欣賞公子身上那種勇往直前的霸氣,正因為青雲九龍也還算是漢子,否則早就揮劍斬殺此人,可惜翻雲龍陳小橋已經交給掌門師兄處置,因為陳小橋所傷之人乃是掌門師兄故友之子。而且掌門師兄惱怒魔女蕭碧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