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後,水天閣已經恢復了寧靜喧囂,這裡已經見慣了這些江湖廝殺,歌舞依然昇平。簾子後面歌女飄揚,抑揚頓挫中,說不盡的纏綿悱惻,令人魂銷意軟,歌女秀美挺拔的背影對著飲酒食客,只是那無限優美的背影已足可扣動任何人的心絃。“胭脂淚,留人醉,幾時重,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
夜色逐漸黯淡下來,燈火闌珊,歌女窈窕身影隨風飄走,留下的是如絲如縷的歌音縈繞在趙烈心頭,他喜歡夜色的曖昧,喜歡這種寂寥的滋味。
旋風矛青風野一動不動地坐在趙烈面前,心中羞愧難當,緊緊閉著雙眼,曖昧的紅色風燈掩映下,整齊放在桌子上精鋼鑄造的鋒利雙矛散發出變幻莫測的光芒。
酒樓中瀰漫著美酒的香味,趙烈忽然隨手拂在青風野身上,解開他的穴道微笑道:“如此良辰美酒,歐陽震天依然未到,不如我們痛快喝酒!剛才如有得罪,請前輩恕罪,這是水天閣窖藏數十年的陳酒,味純甘洌,辛辣爽口,非常過癮。”
青風野臉色鐵青,面部肌肉猛烈跳動,雙拳握緊,死死凝望灑脫如風的趙烈。
良久,青風野眼中野獸般強悍目光終於消退,端起桌子上面的大碗烈酒,“咕嚕,咕嚕”飲下,臉色漲得通紅大聲道:“真他媽是好酒!”
趙烈也不答話,含笑端起旁邊半壇烈酒,如巨鯨吸水般一口喝乾,面不改色。
青風野倒吸了口涼氣,大聲道:“今日一戰,真是痛快,我他媽輸得心服口服,閣下大名早就名動江湖,果然名不虛傳,勇猛無比,就算是與歐陽舵主也有得一拼。”
張旺財含笑望著臉上刺滿花紋的青風野,輕輕嘆息一聲。趙烈行事作風總是難於琢磨,隨心所欲,他默默坐在旁邊沉思。
遠處風中忽然傳來一聲暴喝,強烈聲浪居然把水天閣中喧鬧人群震得頭暈目眩,雙手掩住雙耳,連桌子上酒碗也震得濺起水花!
歐陽震天終於殺馬趕到,火紅色身影驀然出現在水天閣中,又高又壯,予人強烈筆挺硬朗的感覺,面板有種經長期曝曬而來的黝黑,長了個瘦長馬臉,輪廓分明,滿面虯髯,宛似硬毛刷,像刀削般清楚有力,配上一對鷹隼似的銳目,確有不怒自威的懾人氣概。
歐陽震天冷冷站著,什麼話也沒有說,原本熱鬧繁華喧囂的水天閣忽然變得鴉雀無聲,不少人眼看形勢不妙,紛紛起身離開酒樓。
趙烈定定望著武功剛烈威猛天下的鐵血槍歐陽震天,臉上依然掛著淡淡笑容。
歐陽震天冷冷凝望靜坐如山的趙烈,雙拳握緊,空氣中爆發出“霹靂啪啦”的骨節聲,茶杯酒碗猛烈在桌面跳動,很快裂為碎片。趙烈從歐陽震天閃爍眼神中敏銳察覺到對方是那種既自負又自私成性,陰險狡詐,殘暴粗野。
趙烈雙眸目光同樣閃爍變化。一般如歐陽震天這類人都會以自己為中心,彷佛認為擁有老天爺給他的特權,可肆意橫行,但歐陽震天居然可以伏身為奴多年,可見心機深沉如海。
喝得半醉的青風野尷尬起身,匆忙走到歐陽震天后面,臉色一紅,這才發現慌亂之間竟然忘記拿擱放在桌子上的雙矛。
兩人現在相隔了足有三丈的距離,可是不見歐陽震天如何作勢,一股發自他身上的森寒殺氣,已如潮湧浪翻般朝趙烈捲來。
際此生死關頭,趙烈昂然傲立,暗提功力,抗衡著對方有莫之能御之勢的氣勁,淡然道:“在下素聞歐陽震天乃絕世梟雄,故前來拜訪,今日一見,果然英雄豪邁,氣概不凡。”
歐陽震天冷冷道:“近年來,江湖黑榜中就你風頭最勁,連我在漠北也耳聞你轟轟烈烈的傳奇,鐵血聯盟與黑虎幫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你為何要出手!”手中的火紅鐵血槍驀然發出耀眼光芒,全身功力調節到巔峰,隨時可以出手,面對江湖黑道的“偶像”,他也不敢大意。
歐陽震天冷冷向前跨了三步,把與趙烈的距離縮短至兩丈,步伐間的氣勢,加上他雄偉如山的身材,凌厲的眼神,自然而然便流露出令人無可抗禦的氣度。
趙烈嘴角仍掛著一絲笑意,絲毫不為所動,負手站立,背後雙刀微微顫抖,發出低沉的顫音。
趙烈忽然仰天長笑,登時整座水天閣都簌簌地顫抖起來,輕鬆含笑道:“我怎麼能與多年前就威震江湖的鐵血槍相提並論,我此次到貴處,是誠心想與前輩聯手對付英雄會,並無惡意,江湖之大,鐵血槍一定能夠再次威震江湖!”
歐陽震天雙目爆起精芒,同時大感訝異,趙烈明知青風野與諸葛雲是鐵血聯盟的人,為何要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