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著眼躺著,一動不動。又不知過了多久,外面有腳步聲,一人道:“來來吃飯了!”
鎖鏈發出咯達聲,瓷碗落地。那人轉身離開,一會又回來,大概是見他絲毫不動,擔心出事了。姬任好必定有指示,讓人嚴加看守不得差錯的。
“喂!叫你呢!吃飯!”
那人有點慌,抓著鎖鏈敲了幾下,道:“你死啦?怎麼不動彈?”
瑄分塵挺的筆直,道:“嗯,我死了。”
那人嚇了一跳,啐道:“沒死裝什麼,快起來吃飯!”
“我死了。”
那人惱了,又不敢做什麼,道:“第一次聽說死人會說話,你沒死!”
“哦,原來你比我還清楚我自己。那你一定清楚我冷不冷,餓不餓,跟沒跟人睡過覺,我說我死了就死了。”
外面爆發了。
“快把他抬出去埋了!他死了!”
瑄分塵閉著眼睛,被抬走了。一路搖搖晃晃,居然又睡著了。
醒來時,躺在一張水榭的竹榻上,前面是石桌。
另一邊白狐裘上,紫袖長長垂下,暗銀的花紋盤折出妖惑。美人微垂手,執煙管的手指如玉。煙嫋嫋上升,模糊了容顏。
“哈,把我埋到這裡啊。”
瑄分塵摸摸頭。
“別跟我裝傻。”
姬任好淡淡道:“你吃準了我了。”
我怎麼可能——
瑄分塵打哈哈。
這是彼此彼此的事情對吧。
姬任好抽菸,他抽的量很大,以至於有點嗆著。半晌,他道:“這是你的和光和拂塵,該做的事都做了,你走吧,從此以後,再不相見。”
瑄分塵看著桌上的兵刃,伸手拿起來,又放下了。
“我還有一件事。”
他伸手進貼身小衣裡,摸啊摸啊摸出一個小錢袋,精緻的不像他的東西。
一傾,倒出幾個銅板,一個梅花的小銀錁子。
“這是最後一次,給你。”
姬任好手按在石桌上,指甲劃出白道子。
姬任好這個人,珍貴寶物見得多了,沒什麼稀奇的,因此也格外難討好。不過是人就難免有個喜好,他有一樣就是喜歡新錢,那種碰巧得來的,嶄新的,在手裡灼灼發著未被使用的光芒。放在手裡把玩。瑄分塵經常出去,一旦碰到了就留下來,回家給他。一般是銅板居多,偶爾有金銀,不過只要是新的,瑄分塵就一定留下來。
他撿起那個銀錁子,心一酸。
陽光從對面映過來,映的銀梅花發出光彩。
他兩指忽然一掐,錁子飛射向瑄分塵咽喉!
瑄分塵急中一拍桌子,小錢袋跳起,恰好兜住,撞在他脖頸。姬任好回手在榻邊拔出天闕,劍光隨後疾刺!瑄分塵及時抽出桌上和光,雙劍擦出一蓬火花。他平平急退,道:“姬任好!你這是何意?”
姬任好冷笑道:“問你!”
“你將豎放的和光改為橫放,右腳向外,左腳偏裡,那就是隨時預備拔劍出招的姿勢,你問我?瑄分塵,沒想到連好聚好散都不能!”
天闕光影吞天!
姬任好拋起利劍,它在空中急轉,旋風般射向瑄分塵。來勢太猛他不敢硬接,和光一磕,四兩撥千斤盪開,又向外飛退三丈。兩人一追一跑,眨眼奔出莊子,進入樹林。
瑄分塵身子一騰,翻身點上樹枝,風擺荷葉。他道:“那錁子上下的東西,你感覺到了麼?”
姬任好恍而大怒,道:“你……你好!”
昨夜情化作今日戮頸利刃,終是無法調和。
兩人祭起自身利器,打了個難解難分。原本功力就差不多,又各受了內傷,一時打了個平手。不過瑄分塵在牢獄裡被折磨了幾天,體力不支,漸漸落了下風。
刷刷兩聲,瑄分塵雙肩衣服裂開,兩條血道。他及時和光倒豎,擋住了姬任好橫削向咽喉的一劍,震的虎口裂開。
為什麼……符咒沒有發作?
錁子是特製的,內藏等級最高的鎮妖符,只要沾了妖物之手,不論道行多高深都必定受到影響,可……
灰白長髮被削去一撮,紛飛空中。
天闕銀鉤鐵劃一轉,直刺他心口。瑄分塵忽然抓住,噗的一聲,順勢從自己胸口穿入,背後刺出!和光同時奔出手心,穿入姬任好腰腹,劍尖吐出時鮮血四濺。
姬任好喉嚨裡哽一聲痛,嘴角滴出血來。他握著天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