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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下的賀蘭是那麼地不真實,就像一道孤影,風一吹便會羽化登仙,變成滄海一粟。她怔怔地站著,那道孤影忽然折向她,她聽見賀蘭靜霆說:
“怎麼樣?剛才的雞翅好吃嗎?”
“挺好吃的,謝謝。”她咬了咬嘴唇,訕訕地道,“對不起,剛才我把你的名字叫錯了。真是不好意思。”
賀蘭靜霆“嗯”了一聲,嘴角溜出一道譏諷的笑:“沒關係。其實我和家麟還挺有緣的。”
“……”皮皮瞪大了眼睛,“有緣?”
“你發現沒?家麟、靜霆,這四個字,又雙聲又疊韻,難怪你記錯。一次兩次不要緊,老這樣可不行,沒準以後你一提起靜霆就想起了家麟,那就更糟了。要不我乾脆改個名字吧?”
呵呵,她在心裡苦笑,這狐狸挖苦起人來,還真是不動聲色。當下趕緊解釋:“真的只是口誤,你不要當真,好不好?何況剛才我拼命鼓掌替你喝彩,也算是將功補過了吧?”
賀蘭靜霆很窩火地看了她一眼,想說什麼,終於忍住。
過了一會,他嘆了一口氣:“我去篝火那裡彈吉它,你想來聽嗎?”
皮皮連忙說:“好啊好啊!”
到篝火邊坐下,李青青正好坐在左邊,附耳過來說:“皮皮,你和賀蘭有仇啊?”
皮皮搖頭:“沒有哇!”
“那他的球打輸了你還拼命鼓掌?”
“啊???”
皮皮窘出一腦門的汗。完了,這下完了,有她關皮皮來攪局,祭司大人在狐族幾百年的聲望今宵可算是毀於一旦了!
人群忽然安靜下來。
賀蘭靜霆拿起吉它,拔弄了一陣,彈出一段悠揚的前奏,然後用很低沉的聲音唱道:
離酒榷鬚眉長,
見鬥茶掩鼻忙。
數說朝市屈伸量,
睨窺衣履皂白狀,
撩撥左右浮沉望。
鬻繒絹晨釣德生堂,
沐白身宿歌甜水巷。
他的嗓音非常動聽,低緩而富有情感,有一種難以捉摸的浪漫。這像是隻很古老的曲子,歌詞也令人費解。皮皮卻聽得心頭一震,不禁抬起頭來,久久凝視賀蘭靜霆,痴痴呆呆地,直到自己的臉上顏色頓失。
然後她聽見很多人鼓掌,有人叫好,有人說再來一個,有人推了推她:“皮皮,大家都等著呢!你來唱個‘十索’吧!”
皮皮忙問:“什麼是‘十索’?我不會啊?”
那人說:“怎麼可能呢?是個女的都會啊!”
皮皮心裡想,我還是別再繼續給賀蘭丟臉了。當下站了起來,走到賀蘭靜霆的身邊,大大方方的向四座拱了拱手,朗聲說道:“諸位盛情相邀,我關皮皮也有一道小技獻上,僅供取樂,希望大家不要見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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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麼一大方,倒把在場的人愣住了,過了一秒,又齊刷刷地鼓掌:“關皮皮,來一個!關皮皮!來一個!”
皮皮說:“我給大家表演一套二十六式七星螳螂拳吧!”
當下也不囉嗦,抱拳揮掌,踢腿推背,一比一劃地打了起來。
這還是皮皮在散打班時學的副產品。教散打的教練其實是位南派拳師,同時開著武術課。如果散打班因事取消,他會讓學生們去他的武術班補課。這套七星螳螂拳便是皮皮補課時學來的。有段時間早鍛鍊天天打,被幾位練香功的中年婦女看中了,要求跟她學,所以皮皮打得渾熟,幾乎是不假思索,一氣呵成。
眾人看罷,嘩啦啦地鼓掌。音樂又起,大家喝酒的喝酒,猜拳的猜拳,不少人圍著篝火跳起了迪斯科。
跳舞皮皮可不在行了,深知自己舞戲之狀,如同獼猴,便識趣地走到一邊的桌子,假裝要休息,給自己倒了一杯汽水。一轉身,正好碰上賀蘭靜霆。
“皮皮,這七星蟑螂拳是從哪裡學的?打得還真不錯。”他說。
皮皮差點把汽水嗆到肺裡:“不是蟑螂,是螳螂。”
“你確信你學對了?”
“確信。”她說,“我打得真那麼難看麼?”
“不難看,就是不像螳螂,像蟑螂。”
“噗——”皮皮噴了一地的水。
過了一片刻,她忽然問:“你唱的那首歌是從哪裡聽來的?”
賀蘭靜霆說:“是我自己寫的。怎麼啦?”
“那你以前經常唱嗎?或者說,也像朱雀街那樣流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