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頓時渾身僵硬。
那唇邊含笑的少年臉頰靠得很近,近到只要她一動,便能觸碰到鼻尖,連吐納竟都如同相連一般。
她不是沒與他如此靠近過,顧府的房中、邵公館的地道中……可這一刻,這樣的日子、這樣的夜晚,她的心竟是猛烈地顫抖起來,無法自制。
“你怎麼不許願?”倉皇中,她開口道。
“我?”邵九微微一笑,“我已訂了親,何需再乞求姻緣?”
嗯?寶齡怔了怔,才反應過來,幾乎有些結巴:“那親事,不過是約定,如今事情都解決了,沒必要……”
“唉——”邵九竟是嘆息一聲,臉上有幾分無奈,又像是促狹,“是約定。不過我與令尊說,可以讓彼此先相處一些時日,小姐還不明白順水推舟的意思麼?”
順水推舟、順水推舟……寶齡驀地一怔,竟是這個意思!
本來是一項約定,但若相處之下真的發生些什麼,自然也是雙方樂見其成的。腦子裡亂哄哄的一片,寶齡只能想到這麼一個解釋,頓時凝住。
邵九凝視著她,看了許久,一雙手輕輕將她環住,眨了眨眼:“看來,顧小姐並沒有這個意思。”
兩人靠得很近很近,在旁人看來,彷彿是一對遙望牽牛織女星的親密情侶,誰又知道,寶齡表面木然一片,心中卻似翻江倒海。
他的氣息近在咫尺,鼻尖又傳來那絲奇特,只屬於他一個人的氣味,目光中的溫柔如一汪春水,將她包圍起來,一點點地融化。
“我……”寶齡張了張嘴。
忽地,他卻低笑一聲,輕輕鬆開她,嗓音低而有些沙啞:“顧小姐怎麼了?我開個玩笑而已,不用這麼緊張。我早已與令尊說好,過了今日,婚事的事便一筆勾銷,至於那些坊間的傳言,過一段時日便也淡了,日後顧小姐覓得如意郎君,我定會送上大禮。”
戲劇一般的起伏,讓寶齡徹底怔住,甚至來不及思考為何是過了今日。半響,她才退後一步,臉上掛著冷淡的微笑:“那就多謝九爺了。我大婚之日,定請九爺賞光。”
邵九眯了眯眼,望著她,漆黑如夜的眸中掠過一絲深邃的光。就在這一刻,不遠處有人喊道:“姐姐?”
捌拾柒、七月初七夜(三)
“姐姐!”隨著那聲低婉熟悉的聲音,寶齡驀地扭過頭去,便看到寶嫿。而站在寶嫿身側的那個少年,白衣勝雪,襯得烏髮與眼眸更黑,隔著距離,望著她,猶如初見時那般溼潤如玉,卻帶著一絲淡淡的疏離。
寶嫿出門,原來是與阮素臣在一起。
目光對視間,玉齡忽地在心底嘆息一聲,繞了一圈,他們似乎又是回到了原來的模樣。此刻他心中,恐怕是恨她的吧?她前些日子的心思怕也是白費了,可那又能如何?她終究不是那個“她”,無法感受那段留在他們記憶中的時光,更無法回應。
寶齡收拾心中那一晃而過的複雜情緒,展顏一笑:“我來介紹,這位是家妹寶嫿,這位是……邵公子。”
而與此同時,寶嫿的目光卻正落在邵九身上,邵公子?邵公子……寶嫿小鹿般顫動的雙眸輕輕地一亮,邵公子不正是那位青蓮會的九爺麼?
這是寶嫿第一次見到這位聞名江南的幫會老大,之前一切的瞭解,不過是從別人的口中。
他手段狠絕、心思冷酷,殺人不眨眼,被人稱為“小魔星”……只是,她從未想到,他竟是這般模樣。
只不過一件尋常的袍子,只不過那般隨意地站著,江風吹拂,他的衣袂沙沙地揚起。他的肌膚似乎太過蒼白了些,琥珀般的眸光漫不經心地流轉,唇角微微上揚,似是在笑,又似乎沒有,眉宇間的慵懶與隨意如湖面氤氳的霧氣一般洇開,像是浸溼了的水墨畫,模模糊糊,淡的不著痕跡,他的五官拆開來看並非如何精緻,可堆砌起來,渾身上下的每一寸,竟叫人移不開目光去。
那是一種與阮素臣截然不同的感覺,他的美不在五官,不在身影,卻又在每一處細微。那是一種強大的氣場,隨意流動,卻收放由心,彷彿是嵌入骨子裡的風流與華貴,高潔優雅,如山間清風、又似高山初落的雪。
寶嫿竟是不期然地想起一首阮素臣曾教過她的詩來。
有匪君子,如初如磋,如琢如磨。放在他身上,是那麼不妥當,卻又是那麼的妥帖。
在遇到他之前,寶嫿以為,這世間再也沒有一個男子,能與她的四表哥匹敵。那樣絕世的容貌、那樣尊貴的家世、那樣滿腹的才華、那樣溫淺的笑。直到現在,她才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