齡停了下來,門鎖鏽跡斑斑,寶齡輕輕一推,門便開了。她環顧了一圈四周,果然是個名副其實荒廢的園子,雜草叢生,鐵絲欄破了個洞也沒人修理,樹林深處,是一座三門間的倉庫。
一人背對著門站著,依舊是一襲寬大、隨意的袍子。陰暗潮溼的倉庫、荒蕪清冷的花園,他站在那裡,竟彷彿四周是一片瑰麗美景,妥帖、從容,甚至帶著一絲懶散。寶齡走到門口,下意識地停了下來,直到他轉過身,寶齡才微微一頓走進去,一邊暗想:不知為什麼,每次見到這個人總有些恍惚的感覺。
“顧大小姐很準時。”他道。
縱然是微暗的光線下,寶齡也能感覺到他輕輕一笑,分明很輕柔,淡的風一過便能吹走,卻偏偏叫人移不開視線去。
良久,寶齡笑笑,“有求於人,怎能不準時?邵公子,我要找的人……”
秀麗的眉峰輕輕一揚,他道:“找到了。”
寶齡舒了口氣:“在哪裡?”
“在路上。”他微微一頓道,“我的人在帶他過來,只不過,也許此刻正在吃飯。”
吃飯?寶齡略微有些詫異,不過既然要等,總不能大眼瞪小眼地等,於是她問:“邵公子是怎麼找到徐謹之的?”
“一個包子。”他笑笑,帶著一分隨意。
寶齡不確定他是不是在開玩笑,只重複了一遍:“包子?”
“他在一家茶攤前偷包子。”他眨眨眼:“這人已經三天三夜沒吃過像樣的東西了,顧大小姐若要問話,恐怕得等他吃完飯,否則,他大約沒有力氣回答。”
居然知道她要問話。寶齡一愣,最叫她驚訝的是,徐謹之居然淪落到這番田地。正思忖,聽到他問:“顧大小姐原來來過這裡麼?”
寶齡回過神,環顧了一圈四周,搖搖頭:“沒來過。”
他的眼神像是一種探究,隨即卻輕輕一笑:“這裡本是你們顧家的米倉,一年前搬了,顧大小姐知道是為什麼麼?”
“為什麼?”寶齡脫口便道。
“因為顧老爺覺得這裡不安全。”他笑笑,“一年前這裡進過賊,不知是不是損失巨大,所以才搬了地方。”
寶齡不置可否,這些事她當然並不知道,但他卻曉得。他若是商會的人,曉得也不奇怪,只是,她忽然發覺,每多見他一面,心中的不確定便越多,偏偏又抓不到什麼漏洞。
他看過來,漆黑的瞳孔深處有一抹思索:“我以為顧小姐會知道這件事。”
寶齡眉心不自覺地一蹙,聽他彷彿不經意地道:“那天夜裡,是顧小姐告訴顧老爺,隔壁的園子裡有些不尋常的動靜,顧老爺才發現進了賊。”
肆拾壹、瘋子
正文 肆拾壹、瘋子
竟是……如此?怪不得招娣聽到她問起時,一臉的驚訝。思緒轉過,寶齡飛快地一笑:“一年前的事,我也有些記不太清了,邵公子居然還記得,真是好記性。”
在這個人面前,寶齡發現打太極拳似乎沒什麼用,但她實在想不出該怎麼應對,索性用了最直接的方法,不記得了。
幸好,邵公子彷彿真的信了,剛才分明思索的神情又變得雲淡風輕,彷彿只是隨意地一問罷了,輕輕一笑:“原來如此。”
寶齡心下不知怎的一鬆,微微退了一步,不知踩到什麼,腳竟頓時踩了個空,下意識地跳起來,朝地上望去,一時有些錯愕。剛才還密密嚴嚴的地上,陡然出現一個一平米左右的洞,洞下,居然還有短短的一層階梯,直通洞底。她茫然地望著這個洞,下一秒,抬起頭,只見邵公子也正與她一樣,望著地上突然出現的那個口子,深遠的瞳仁深處忽地掠過一絲微茫,只一瞬間,短的叫站在他跟前的寶齡亦沒有察覺,隨即動了動唇:“小心。”自然地將她拉開,走到洞口。
很明顯,這是一間地下室。在自己家原本的米倉裡發現了一間地下室,寶齡不知道該不該露出驚愕的神情來,亦不知該不該出口詢問,愣了許久才忽地撩起裙襬,一步步地走下去。走到一半,她已看清了這間地下室,裡頭積了許多灰塵,只靠牆一處的灰塵積得略薄一些,還有些橫七豎八的痕跡,似乎久時間放了一大堆東西,一夜之間突然全部清理去,因為搬的倉促,所以會留下雜亂的痕跡。從那堆痕跡來看,也看不出是些什麼東西。不過印證了一點,米倉一年前的確是遭過賊,所以為了安全起見,很快地,便將這些東西搬去了另一處地方。
寶齡微微側過臉,便看到邵公子立在洞口,並沒有下來,她吐了口氣走上去,他亦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