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今變作這般模樣,您居然還有心去看那隻……”
最後三個字阮夫人到底還是沒有說出來,但意思卻不言而喻。
狐狸精。
阮府上下就連掃地的阿伯也知道,這位剛進門才一個多月的四夫人極得老爺寵愛,甚至比從前的三夫人有過之而無不及。從這幾日老爺一直在四夫人府中,便可看出端倪。
自然,阮克也聽出阮夫人話語中的暗喻,他濃眉一掀,眼底一片冰冷:“倘若不是那混賬擅作主張將那些北地流民關押起來動用私刑,會弄到這個地步?還好我及時放人,否則聶子捷已經向我來要人了,這麼多年來南北兩地什麼關係他不是不曉得,他如此魯莽行事,是不是要北地打過來他才甘心?!等他醒來,我倒是要好好考慮考慮是不是還要將軍中的事交給他處理!”
阮夫人被阮克一吼,頓時沒了聲音,只是緊緊地咬著下唇。
而一旁的駱氏卻面無表情,沉靜地坐在一側,亦不知在想什麼。待阮克拂袖而去之後,阮夫人終於忍不住朝駱氏道:“你怎麼不說話?你以為你能好過多久,說到底,我們文臣是長子,你呢?咱們那位四夫人一來,老爺怕是連你屋裡都沒去過吧?”
說罷,阮夫人站起身,急急地朝阮文臣的屋子外走去。留下駱氏,抿一口茶,目光沉婉、波瀾不驚。
第五天。
第六天。
到了第七天,寶齡幾乎也有些支援不住了,那一點點消磨的,不止是肉體上的精力,還有來自於內心深處的希望。望著邵九日漸清減、蒼白的容顏,她心裡有一絲恐懼慢慢地升上來。
之前見識過他每一次的出現都帶著那麼強大的氣場,即使在地道時,即使千鈞一髮之際,他依然可以無視自己身體的破敗而遊刃有餘地用心計一點點選潰敵人的防線,最終安然無恙,所以,當前幾天他突然倒下的那一刻,她心裡隨時錯愕、慌亂,但潛意識裡卻依舊是充滿希望的。
他怎麼可能倒下呢?
那縱橫交錯的每一道傷口,說明他曾經遭受的磨難不會少,如此他都能挺過來,又如何會敗給一次小小的病魔?
何況,就算他真的不行了又如何?倘若在這之前她那顧大小姐的名頭還與他有些瓜葛,那麼從她走出顧府的那一刻起,他們本是再無交集了,就算是這次將她留在莫園,也是因為他別有用心罷了。
她告訴自己,他是有心計的人,他是那麼會算計的人。他所作的一切都那麼不厚道,他們之間除了利害關係,別無其他。
但——當時間一點點推移,她心裡的那點零星的希望一點點地消失殆盡,她竟是覺得心也跟著空洞起來。
不是悲傷、不是痛楚,而是一種無可名狀的東西,無法自制地將她包圍,宛如陷於沼澤,壓抑得慌亂。
這個永遠微笑著,面容清雅,心機深沉,手段狠戾的少年,會因為一場疾病便就此消失麼?就如同沒有在她生命中出現過一般。
“喂,你是裝的吧?像上次那樣。你精得像只狐狸,怎麼可能跟普通人一樣中招?不會的……”她遲疑了一下,抓住他的手,也不知在說些什麼,到最後語氣越來越輕,“不會的,你會好起來的,我不會讓你就這麼死掉。”
她猛然轉身,去天井裡舀了一勺子水,將臉頰浸在其中,當絲絲冰涼的水漫過每一寸肌膚時,她才感覺清醒了一些。
就在她走出屋子的時候,陸離正走進去。
望著床上熟睡的人,陸離微微一嘆,走到邵九跟前,似乎有什麼事讓他頗為煩心,他眉目冷嶠地道:“公子,南疆那邊越來越亂,阮克怕是等不及就要出兵了,大約,就會在這兩日。”
陸離望著邵九,那話卻彷彿自言自語,不是自言自語又是什麼呢?這屋子裡,不過他與一個病種的昏迷了幾天幾夜的人而已,只是,就在他話音剛落的一剎那,那分明躺在床上幾日幾夜沒有動彈的少年,卻忽地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壹佰陸拾伍、計劃中的一步
阮府。
挽月閣中,駱氏手中拿著那面銅鏡,彷彿陷入了遙遠的回憶中。
那個彼時不過少年的男子,某一天從軍營回來,如變戲法般地從懷裡取出一面銅鏡,放在她手心,眉目明朗、眸中含笑:“這是我前幾日從一個商販手中買下來的,據說是前朝宮中之物,前朝覆滅後,輾轉流落民間。過幾日便是你生辰,你素來稀罕那些古物,看看,喜歡麼?”
她接過來,少女的眼眸中閃著晶瑩的光澤。
那是一面背後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