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是他。
心裡這麼想著,再向眼前上下打量,便覺得有幾分相似。只道“冷麵無常”必然形象異常陰森可怖,卻未料到竟是如此瀟灑人物,倒是始料非及。
只是這一霎,對方那張異常儒雅斯文的臉,被激怒了,神態一經轉變,頓覺無限陰森,那一雙深邃的眼睛,尤其光華閃爍,詭異莫測。
“說,這口劍怎麼會到了你的手裡?”
話聲出口,松枝顫顫,一片白雲樣的輕飄,他卻又落向地面。
公子錦注意到此人身法,起似飛雲,落如白鶴,特別是落沾地面一雙腳步,極似踐踏在一張天鵝絨上那樣輕微而不著力道——這般功力他是省得的,便是傳說中的“地騰”
術了。
一念之驚,由不住直向面前人投以注目——“這個人到底是誰?”
卻是這個念頭方才興起,對方飄若白鶴的身子已猝然襲近眼前,一股巨大的風力,隨著對方臨近的身形,撲體而前,公子錦方自覺出不妙,這股風力已似一面無形的罩子,陡地將自己實實罩定。
這是一種極其詭異的感覺,一當公子錦發覺,其時已無能迴避,隨著灰衣人前進的身子,一片袖影直似一面利刃,霍地向著公子錦臉上直劈下來。
公子錦心裡一驚,本能地以劍而迎,卻是那一隻拿劍的手已不似應有之靈活,那種感覺就好像整個人全身浴於深水之中,自不能如意快速施展。
灰衣人並無意傷他,只是志在奪回他手中的那一口“碧海秋波”。公子錦長劍方自向上撩起一半,只覺著右手“曲尺”穴道突地一麻,緊接著持劍的虎口一陣子發熱,長劍“碧海秋波”已在巨大的力道下,幾欲掙脫。
公子錦這才發覺到原來手上寶刃已吃對方長袖捲住,卻是這一口前古神兵,彙集了太多的前人“內無菁氣”想要硬力奪取,誠然不易。
兩相力扯之下,散發出匹練也似的一道白光,光華之璀璨,前所未見。
隨著這一道眩目的奇光,兩個人忽地分開來,有如雨後雙飛的燕子。
公子錦慶幸著手裡的長劍並不曾脫落,卻是那隻握劍的手連根發麻,已無絲毫力道。
一個念頭陡然興起,對方灰衣人竟然能以長袖捲纏自己手上寶刃,自己這口“碧海秋波”
前古神兵可謂“無堅不摧”,何以他竟能安然無事?以此而觀,這個灰衣人功力之高簡直不可思議了。
灰衣人何嘗不是這樣?
以他素日縱橫來去,自視極高個性,竟想不到今天在對方一個少年後生手上兩番受挫,這令他大生意外,好生奇怪。
“咦——”
一個笑靨,顯自他嶺峻的臉上,多少也有些自嘲的意味,緩緩地抬起一隻手指向對方。
“這一手‘金蟬出殼’施展得好,看來是百里老兒親手傳授的了。”
面色一沉,他隨即挑動長眉,正要說些什麼,卻似機警地向左面偏了偏頭。
即在這一霎“嘶”一陣尖風破空而至,一絲極為細微的銀光直向他右臉側面襲來。
灰衣人信手而拈,一、二、三——那是極其美妙的三個姿態。不像是迎接暗器,倒像是遊戲手法,或是變戲法兒的江湖術士拿捏糖球那樣的輕鬆。
三枚極為細小的銀色鋼珠,已拿在了手中。
暗器的手法已透著高明,須知,這類細小的物什,設非是施展者具有極為精湛的彈指內力萬不可為,對方的精時更在於一霎間,連續發出了三枚,指法之快令人歎為觀止。
然而,促使灰衣人面現驚訝的,並非是對方精明的彈指功力——卻是三粒大小僅如黃豆的銀色鋼珠本身——“無名子”。
一絲驚訝兼具怒容展現在他臉上。
或許是意味著對方這個人的即將現身,他便不能也不願在此逗留。
“哼——”向著公子錦微微一笑,露出如貝之齒:“我們的緣分不夠,這一次就到此為止吧。”
話聲甫落,右臂高舉,右手下按,一如箭矢般射空而起,依然是取勢於身邊大樹,足尖落處,適當樹梢,亦只是輕輕一點,緊接著一個急殺腰,雙袖開處,一如野鶴盤空,忽悠悠迤邐而下,霎息間已達十數丈外。
這附近怪石林立,嵯峨崢嶸,用以人身掩飾,萬難為人發覺。眼看著灰衣人下落遠方的身子,有如飛雲一片,倏忽間已廁身其內,雲煙也似地幾許飄動,便自消失不見。
公子錦忽然警覺,一緊手中劍,待將騰身追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