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零頭都沒有關滿,那就是說,關在這白塔大獄的犯人。連一百人都不到。
司徒盈袖想到上一世自己也有這樣的“殊榮”,被關在這裡,唇角忍不住掛了一絲譏嘲。——真是看得起她……
她知道,在東元國裡。只有罪大惡極。當用極刑處死的人,才會被關到白塔大獄。
比如張氏的通敵叛國之罪,才是真正應該“享受”白塔大獄的。
自己上輩子真不知道是惹到什麼人,能被人關到這裡!
師父將她氅衣自帶的帽兜掀起來,蓋住她的頭臉,又將前襟拉高,如同一個面罩一樣,將她的面容遮得嚴嚴實實。
師父自己本來就有面具。自然不用再多加遮掩了。
師徒倆輕手輕腳從這屋裡走了出去。
師父像是對他們要去的地方十分熟悉,帶著她在白塔大獄裡左彎右拐。很快就來到一層關滿犯人的屋子。
那屋子裡亮著一盞昏暗的燈,可以看得見裡面有很多個鐵籠子,每個鐵籠子裡關著一個犯人。
張氏便關在最中間的鐵籠裡。
她兩邊的犯人有男有女,都在嘲笑斥罵她。
“……賤人!身為東元國人,居然給北齊通風報信!老子雖然是江洋大盜,也看不上你這種賤人!生得美有什麼用?!呸!”一個滿臉鬍子碴兒的男人朝張氏啐了一口。
張氏躲閃不及,被那男人的唾沫吐到頭髮上,用手一抹,滿手滑膩,噁心地都快吐了,忙手腳並用,往籠子的另一邊爬去。
“呸!還想逃?!”她的鐵籠子的另一邊,是一個滿臉刀疤的老婦,她兩手撐著鐵籠子的欄杆,也對張氏啐了一口。
這一口唾沫,正正好好啐在張氏的臉上。
張氏哇地一口吐了出來。
一股酸腐的臭味在牢房裡瀰漫開來。
“臭婊|子!還裝!三十多年前,天殺的北齊對我們東元發兵,老孃的三個兒子都是被那些北齊惡賊殺掉的!——今天居然能見到一個吃裡扒外,幫北齊惡賊的婊|子,老孃拼著凌遲也要咬下你一塊肉!為我兒報仇!如果老孃不是沒了兒子,老孃能上山落草做土匪嗎?!”那老婦猙獰地怒罵張氏,又哭又笑。
整個牢房裡都沸騰了,喊打聲不絕於耳。
張氏捂著耳朵趴在地上,大叫:“我不是東元人!我不是東元人!我是北齊人!”
“北齊惡賊?那更該死!”那老婦桀桀一笑,噗地一聲,踹了自己身邊的破碗一腳,“鼠兒子們!給老孃上啊!”
一群黑色的老鼠突然從她破爛的草蓆底下跑了出來,往張氏的鐵籠子裡湧了過去。
張氏尖叫一聲,爬了起來,抱著鐵籠子的欄杆就往上爬,一邊爬,一邊往下不斷踹那些老鼠……
司徒盈袖站在門外,透過門邊的窗戶,她清清楚楚看見了這一切,臉上沒有大仇得報的喜悅,反而露出一絲苦笑,輕聲道:“……張氏通敵叛國,出賣了東元國,卻還能享受一個人一個鐵籠的待遇。我呢……”
上一世,她被關入白塔大獄,很快就有幾個壯漢來到她的牢房,想要汙辱她……
那背後之人,到底恨她到什麼地步?!
師父拉著她的手,“走吧。”說著,帶著她往白塔的最高處去了。
白塔的最高層根本一個人都沒有。
他們推開牢房的門走了進去。
司徒盈袖再也忍不住,指著那屋子中央的地方,如同夢囈一樣對師父道:“……當日我就是被關在那裡……我本來想等著有人來救我,可是……我等不及了……他們送了幾個男人進來……”
她沒有說下去,渾身打了個寒戰,似乎又回到那一日,她從天堂落入地獄的情形。
師父喟嘆一聲,輕輕從背後擁住她,讓她的頭靠在他胸前。
他低頭,在她頭頂輕輕吻了一下,聲音有些沙啞:“原諒師父,來遲了……”
司徒盈袖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氣,搖頭道:“不,我不怪師父。”
畢竟上一世,師父只教了她半年,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了。
而她在白塔大獄送掉性命,已經是師父離開後又過了十年才發生的事情。
師父這句“來遲了”,真是好生奇怪。
司徒盈袖不想把這個責任怪在師父身上。
“是那些壞人的錯,不是師父的錯。”司徒盈袖吸了吸鼻子,抬頭朝師父笑了笑。
師父心情複雜地握緊她的手,一言不發地帶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