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著,我關了他,他不會知道我就在他屋子外面守了一夜,我很想進去跟他說些話,但是,我們脾氣太像,一言不合就會打起來。我不願意像關畜生一樣關他。但是,我真的是為他好。
他神情更加疲憊。默默地,停住。
語聲說:我知道。沒有父母不想孩子好。我給你倒杯水。
她去倒水。放到他面前,說:我放了一點點金銀花,馮,你兒子說你有高血壓,喝點這樣的茶會好些,不過如果你不喜歡,我給你重沏。
他說:不用,就這個好了。我來找你,你應該清楚,我希望你離開他。
她點頭,說:你不要難過。他會原諒你的。畢竟是你的兒子,他跟你流著一樣的血。
他歪過頭,說:你不恨我?
“不恨。”她恍惚了會,說,“我本來並不喜歡他,我是個任性的人,不喜歡就不喜歡,兩年前,他冒了很大風險跟史若吟分手,可我照樣離開他了。雖然會時不時想起他,更多是虧欠吧。今年又到了北京,出了點事,暫時落腳在他這裡。他對我很好,我很感動,根本不想做他不高興的事。他如果想跟我結婚就結婚。雖然,實際上想到要嫁入你們這樣的家庭頭皮都開始發麻。可只要他高興,就那樣好了。我適應能力一般來說很強。現在呢,他被你禁錮了,我知道他最不喜歡受束縛。我希望你不要再這樣對他。雖然為他好,但是是對人尊嚴的踐踏,即使是他的父母也沒有這樣的權力。無非就是不接受我罷了,想要我怎樣怎樣吧。”
說到這,語聲不禁笑了笑。又說:我就是不知道,如果我離開他他會不會難過。他要難過,我真不想離開他。
馮家倫說:他跟杜若,在你沒出現之前一直交往得很好。我知道他心裡一直有你,可是你要不出現,他也就結婚了,也沒什麼事。很多東西都會忘記,尤其是愛情。
語聲點點頭,說:我很想跟他通個電話,問問他我走了會不會難過。我答應他不讓他難過的。
“你現在問他,他當然沒法忘記你。你知道要怎麼讓他忘記你嗎?傷他的心。女人要傷一個男人的心很容易的。”馮家倫說。語氣很平淡,但是像尖刀一樣狠。在生意場上廝殺過的人會有這種冷酷的狠勁。
“我不會的。”她說。
馮家倫說,那麼他沒有自由,而且可能會失去產業。請你好好想一想。想好以後,我讓你給他一個電話。
“傷他的電話,我寧願不打。我相信還有第三條路可走。”她說。很平淡,但很堅定。
馮家倫嘆口氣,說:我老了老了,還要處理這樣棘手的事,挑戰啊。
“恩,我想,你不大可能會贏。”語聲笑著說,“因為你碰到的對手是我,一個很倔強,不服輸,也很樂於接受挑戰的人。”
馮家倫點頭,嘴角有一點點笑。走的時候,說:這個房子,你覺得還有必要繼續住下去嗎?你覺得你能等得到他麼?
她說:我會搬。
他說我等你電話。嘴角又有點笑,頗堪玩味。
又是難眠的夜。語聲在床上輾轉。被子上有他的氣息,草木的清香,聞得久了,像在樹林子裡散步。
窗外有一輪弦月,很瘦,像寂寞的相思。
怎麼辦?
29
幾乎是一下航班,馮至鳴就打電話到家。
接通了,對方還沒出聲,他就迫不及待解釋:語聲,你一定找我找得很煩了吧,我在美國有點急事要處理,你一定要等我,千萬不要胡思亂想。
“你到了?”對方說。
他萬不料居然是他的父親。
“語聲呢?你把她怎麼了?”他吼。
“她走了。我跟她說了全部。她願意成全你,給你自由。她未必真的愛你,幾句話,我就把她打發了。放心,我會給她一筆錢。好了,你不要跟我吼,我很累。國內的事我讓左林負責,美國那起風波你處理好,而後用點腦子好好掂量事情的輕重。就這樣。你,現在自由了。
父親掛了電話。他怔在那裡。
他很清楚父親話裡的暗示,如果自己一意孤行,那麼馮家產業會是左林的。
好,他嘴角緩緩展出一絲嘲笑,他不稀罕。
但是,語聲,究竟去了哪裡?父親究竟跟她說了些什麼?她就信了?就這麼輕巧地走了?
為什麼不能相信我?
他心裡的悲鬱又鋪天蓋地落滿全身。
釋出會開得很成功。輿論主導方向轉移。陳劍的壓力輕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