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我送你到昆明城裡的醫院去……” “不!”卓瑪伸過雙手來,陡地一把牢牢地抓住了他,兩隻眼睛瞪得大大地說:“郎傑,你、你真愛我?” 郎京傑不知所措地望著僅僅在半天時間裡卻變了另一個人的卓瑪,只見她的兩顆眼珠似要彈出來,眼白裡滿是血絲。心靈深處真正地感覺到驚駭,他把手放在自己的心口,惶惑地點著腦殼表白一般道: “真,卓瑪,一百個真……” “那好,”不等他說完,卓瑪急切地搖晃著他的臂膀說,“郎傑,你去替我買張機票,直接飛回香格里拉的機票,我屬於那裡,屬於雪域高原,離開了那裡,我受不了,我的腦殼痛得像要脹開,我的肚皮裡頭有刀子在割,我渾身上下都在發熱,我真想把身上的衣裳全扒了,人像走在棉花地上。每一回到虎跳峽,我都要淌好多鼻血,我以為到別處就不會這樣,哪曉得到了麗江、到了昆明海拔更低的地方,血淌得更多,人更難受。我把身上帶的一大包紙巾全抹完了,我、我真怕身上的血全淌完了。我從來沒敢在虎跳峽住夜,昆明的海拔比麗江還低,我更住不得!別說北京、上海那些平原地了。你懂了嗎,郎傑。” “我……”郎京傑愣怔地瞪著卓瑪,被這變故驚得目瞪口呆。 卓瑪焦躁地叫起來:“你去呀,快去買機票救我,快去,去……”  
愛也無奈(10)
郎京傑瞪著卓瑪,起先那一瞬間,驚愕得什麼都不明白,可是卓瑪說著、說著,他彷彿一下子理解了。他握緊了卓瑪的手,說:“我去買機票,去買。可你,你也得找個地方坐下呀。” “要得、要得。”卓瑪答應著,可是聲氣十分微弱,剛才說那一番話,似乎把她的力氣全耗盡了。 一個多小時以後,整個人好像脫了形的卓瑪走進了候機廳,她剛踏進候機廳的那一瞬間,雙腳像踩著火一般收了回來,繼而一陣風似的撲進門外的郎京傑懷裡,淚如雨下地說:“郎傑,求你原諒,我離不開香格里拉,離不開,離不開,你、你在外頭耍久了,要能忍受得了缺氧,你就來吧,來我們的雪域高原,我等你。” 沒等郎京傑說什麼,她響亮地在他的臉頰上吻了一下,在眾目睽睽之下,旁若無人地走進了候機廳。 郎京傑呆痴痴地站在候機廳門口,一直望著卓瑪的背影消失在登機口旁的人群裡,他似乎感覺到卓瑪曾經回過身來,朝著他這兒揮了揮手。 他也使勁地踮起腳,拼命地向著登機口那邊揮手。他曉得卓瑪看不見,但還是拼命地揮著手。 (發表於《紅巖》2003年第3期)  書包 網 87book。com 想看書來
愛的滄桑(代後記)(1)
從二十世紀九十年代的中後期開始,報紙上時有關於世紀末、世紀之交的話題。預言世紀末的戰爭、飢餓、洪水、乾旱以及種種天災人禍,一時間成為熱門話題,甚至發生了爭論,說世紀末有些什麼跡象,說世紀末有些什麼預兆和特點,說世紀末人類將遭遇一些什麼,說世紀末還會出現一些什麼。大至駭人聽聞的世界大毀滅,小到人類的基因,全和世紀末扯上了關係。隨著世紀末越來越近,話題又由世紀末轉變為跨世紀。青年一代要跨世紀,知青一代也要跨世紀,觀念要跨世紀,愛情自然也要跨世紀。 哦,愛情。 關於愛情跨世紀的話題,無疑是最吸引人眼球的。未婚同居、試婚、黃昏戀、包二奶延伸至包三奶,妻妾同室,離婚,婚介……把人看得眼花繚亂,無所適從。 本來愛情就是日常生活中到處可見的普遍現象,是人都要遇到的題目。在人世間,從來沒想過愛的人可能是沒有的。故而,“愛情和死亡是永恆的話題”這句話,從我們的上幾代人傳到了當代,儘管其間受到了批判,欲對其批倒批臭,但看來必將還要傳到下一代去。 正是在這一股關於愛情和世紀的論潮中,我也受到影響,情不自禁地回顧了我半世人生歲月中愛情形態的演變,愛情世態的變遷。 記得,初去農村插隊落戶時,我們這一幫從上海去的大小夥子,時常會在勞動歇氣時,雨天休息時,聽農民們津津樂道地講起鄉村裡的婚姻。最吸引人的莫過於是抓姦,是如何發現男女雙方通姦的過程,是如何懲治處罰姦夫淫婦。而只要稍稍詳盡地刨根問底詢問下去,我們常會發現,那被抓的物件,往往是值得同情的男女。比如寡婦暗中找了一個相好,這相好是個單身漢子,只不過和寡婦的輩分不合。又比如一對中學裡悄悄相戀的小夥子、大姑娘,回到鄉間雙方的家庭又都給他們定下了婚約,不允許他們自由戀愛下去,他們只得暗中來往,維持原來的感情,直至被人察覺……總之,在我們當知青的看來,這些事情簡直算不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