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該有心理準備,“我不要,不要……”
“媽……”她哭啞了聲音,“不要留下我一個人……”
“流香,你……你不是一個人……”萬里子從未向女兒提起過她的家世背景,但現在她已走到了人生盡頭,她不能將這件事也帶進墳墓裡去。
“媽媽……”
“流香,你……你有外公,他在角館……”
“我外公?”她從來不知道母親還有家人,一直以來,媽媽都說自己是孤兒,怎麼會突然冒出一個外公?
“流香,除……除了外公,還有……”話未說完,她彷彿有一口氣梗在喉嚨,臉色一青,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見情形不對,流香驚恐地大叫:“媽媽!媽媽!不……”
一旁的醫生及護士推開了流香,“快進行急救!”
“西宮小姐,請你先出去。”兩名護士將她推出門外。
“媽媽,媽媽……”透過兩名護士之間小小的縫隙,流香看見了母親虛弱的容顏,而母親也正以她無力的眼神,不捨地、愛憐地望著她。
那一瞬,她有一種感覺——這是她最後一次看見母親睜著眼睛了。
因為父親已過世多年,加上他生前與親戚間的聯絡並不熱絡,因此母親的葬禮非常簡單,也非常寂寥。
流香無助地坐在靈前,眼淚不停地掉,身影顯得寂寞而柔弱。
儘管一整天都有母親生前的同事及鄰居相繼前來弔唁,而她的同學也始終陪在一旁,但還是撫慰不了她受創的心靈。
因為她知道,這次她是真的孤獨了。
忽地,她想起母親臨死前提起的外公。她從不知道自己還有外公,更不知道母親為何直到臨終前才告訴她這件事。
母親生前為何不提呢?她跟外公究竟有著什麼樣的不愉快,會讓她離家多年卻從不返回孃家省親,甚至提都不提一句?
“先生,請問……”突然,門口傳來她鄰居疑惑的聲音,“請問你是哪位?”
“我是天澤久史。”說話的是個男人,聲音既低沉又冷漠的男人。
他身形高大,穿著一襲合身的黑色西裝,十分體面。戴著墨鏡的他教人覷不清他的眼神,只覺得他微微往下的唇角看來是那麼的倨傲冷漠。
“天澤?”前來幫忙的鄰居覺得他面生又奇怪,一臉迷惑。
“我要吊姐姐的喪,也要盤問身分嗎?”他冷冷地丟下一句,徑自往裡面走。
看見靈位及遺照,他神情變得冷肅。
流香看著完全陌生的他,滿臉疑惑。
他是誰?她忍不住在心裡忖著。
他說要吊姐姐的喪,也就是說他……他是她舅舅�除了外公,她還有從未謀面的舅舅?
“西宮家居然連個象樣的喪禮都不能給你?”他的聲線冷冽而不客氣。“萬里子姐姐,你現在該後悔了吧?”久史恨恨地說。
當初,西宮一行從他身邊帶走了他的萬里子姐姐,卻讓她在如此年輕的三十六歲時就死去?
貴為天澤家的唯一繼承人,如今卻如此早逝,甚至連喪禮都辦得如此寒酸?
他氣,他當然氣,這十八年來,西宮讓萬里子姐姐過的究竟是什麼樣的生活。
聽見他說出這樣的話,在一旁的流香不覺動了氣。
初時知道她還有親人,她是慶幸的,因為至少她不是孤獨的一人。但現在……這個應該是她舅舅的男人,使她打消了那樣的念頭。
“不管你是誰,你都太沒禮貌了。”流香抹去眼淚,霍地站了起來。
她衝到他面前,憤怒地瞪著他。
久史轉頭看著她,沉默地摘下了墨鏡——
只那麼一眼,流香覷清了他的樣子。
飽滿的額頭、濃眉大眼、高挺的鼻,還有兩片不厚不薄的唇……他的骨架是非常男人的,給人一種可以依靠的感覺。
他看來十分年輕,想必不超過三十歲,不過在他身上找不到一絲年輕的味道,他持重深沉得不合他的年齡。
他的表情乍看是那麼的冷淡倨傲,但他的眼底卻流露出難以掩飾的悲傷,就像失去了什麼而感到憤怒般……
流香一震,心中有種不知名的撼動。
同時,久史也端視著她——萬里子的親生女兒。
她有一對非常有個性的眉,看起來不馴而倔強;她的眼神有些兇悍,像是在掩飾著她的無助般。
她明明是萬里子所生,但在她身上卻找不到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