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淨臉拭汗,然後,又親自泡上一杯香茗,在角落的玉鼎中撒燃起一把乾碎的玉蘭花粉,於是,整間涼閣,便輕香飄漾,更顯得怡然出塵了。
自己拉了一張小圓錦凳坐在燕鐵衣的對面,冷凝綺先沒有說話,她注視著燕鐵衣,但眸瞳中卻有些悽苦與茫然──這時的冷凝綺,看上去竟是如此的淳樸摯真,如此的善良單純,宛如她根本不是什麼“血蒙嫵媚”,她只是一個美麗卻尋常的少女,一個多愁善感的大姑娘一樣。
燕鐵衣微微一笑,道:“你很懂得享受生活的情趣,也很會侍候人。”
冷凝綺溫柔得幾乎有些羞怯意味的道:“是嗎?”
燕鐵衣目光遠眺山色,低沉的道:“你有什麼話要告訴我?”
沉默了一會,冷凝綺輕輕的道:“剛才,你已見過家母,那是我的親生母親,今年,她老人家才滿四十八歲,可是,卻憔悴蒼老得幾如六十許人了……平素我若不在家,都是由一對僱用多年的老僕夫婦侍候。”
燕鐵衣關懷的道:“老太太是不是有病?”
點點頭,冷凝綺幽幽的道:“有病,那是一種罕見的怪病,也是糾纏了我母親多年的錮疾,是屬於肝脾類的毛病,每到發作痛苦不堪,不能吃,不能睡,兩眼模糊,全身浮腫,連一張臉都變成臘黃的了,而且病人體內卻又有如火燒炭炙,唇乾舌燥,但喝不了幾口水……這病,很折磨人,在我試過好多大夫之後,終於被一位名醫診斷出了家母所患的病是一種難醫治的肝熱毒,這種病,無法斷根,且極危險,唯一的消極治療辦法,就是在平時服用大量怯熱導毒的藥物,而這些藥物又不是尋常的那幾種,是那位大夫精心配治的幾味藥材,非常珍貴,價格極昂,每配全一次,都要跑上好些個地方才能辦齊,花的錢當然也很可觀……”
燕鐵衣緘默著,目光卻很柔和。
冷凝綺靜靜的接著道:“家母每隔三天,就要服用一次這種特別調配的湯藥,老人家也全是靠了這種藥物的支援方才能夠苟延殘喘下去,否則,只怕早就不堪設想了……我的兩個弟弟,一個十四歲,一個十三歲,都還是小孩子,先父過世得早,因此,奉養家母,照顧弟弟的責任便自然由我承擔,平時我出外作案,弄得的幾個錢差不多都拿回來以供家用,主要是支付家母的醫藥所須,這一次碰上了你,我自知劫數難逃,所以才想在被你廢去武功之前儘量積鑽些底子,以供往後的開銷……或許你認為我窮兇惡極,太過貪婪,但是,我有苦衷,我無可選擇……你曾勸我嫁人,大當家,試想有誰會願意背上這麼一個負累?我不是沒有憧憬,沒有理想,而這些對我來說卻都是奢求,我或許可以找到一個好歸宿,但我不能不顧我母親,不顧這個家,對我而言,沒有比這更重要的事。”
燕鐵衣依然沉默著。
苦澀的一笑,冷凝綺又道:“在你前些時要廢去我武功的時候,我向你要求一個月的寬限,我說要完成一樁心願,就是這個……多弄點錢回來應付以後的日子,如今,心願已了。”
端起杯子來啜了口茶,茶色淡綠,清香撲鼻,燕鐵衣緩緩的開了口:“你說的這些,全是事實?”
點點頭,冷凝綺真摯的道:“千真萬確,沒有一個字是假的,你若不信,可以去問家母,問我兩個弟弟……就是我們回來時在門口玩耍的那兩個孩子──甚至可以去問那位大夫,他住在離此三十里外的‘棗鎮’,小北門街,開設的是‘餘仁堂’藥鋪,大夫名字叫何德宣……”
燕鐵衣深深吁了口氣,安詳的道:“我曾說過,我並不希望傷害你,我一直在找藉口原諒,寬恕你,現在,我找到了,冷凝綺,你有孝心,就憑這一點,已是夠贖取你的過失了!”
猛的睜大了眼,冷凝綺還有些不敢置信自己的耳朵,她顫抖的問:“大當家……你,你是說……你是說……”
燕鐵衣清晰又肯定的道:“我是說,因為你的克盡孝道,我決定免除對你的懲罰,不再廢掉你的功力。”
一下子站了起來,冷凝綺激動得淚水盈眶,她雙瞳中盪漾著瑩瑩波光,聲音哽噎:“真的?大當家,你說的可是真的?”
燕鐵衣學著冷凝綺先前說話的語調,使用著她用過的字詞:“千真萬確,沒有一個字是假的。”
“撲通”跪倒在燕鐵衣膝前,冷凝綺再也忍不住淚流滿面,她全身抖索著,感恩的熱流融合了極度的喜悅,使她泣不成聲:“大當家……謝謝你……大當家……你是我今生今世……所遇見的最好的人……是我最最敬愛的,虧負最多的人……大當家,大當家啊……在你面